“你去对越楼帮我传句话给娉婷姑娘,就说是那个赌是我输了,她想要的东西我会给她。我想一个人静静。”
寄灵得了吩咐便退了出去,只剩下我对着那红的像火一般的嫁衣发呆。那股果香越发浓郁,带着化不开的甜腻,攫取我的每一次呼吸,钻入我的每一寸肌肤。就在我难耐之际,一阵凉风吹过,吹走了满室的烦躁不安。
白玄微推开了门,穿着我第一次见她时的灰蓝色长袍,还是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还是再无半样饰物,只除了她手上多的那道明黄的卷轴和面上带的三分薄怒。
“生气了?”我指着床榻的另一边。
她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吐出了一声清晰的,“嗯。”
“才接到圣旨就跑来了?” 我伸出手将别扭的站着不动的她拉到身旁坐好。
“你问高小姐求来的吗?”
我点了点她的挺翘的鼻尖,笑道“真聪明。”
“那你许什么东西给她呢?”
从前,有很多事情我是不愿主动跟她说的,可此刻我突然发现,不跟她说,我又能跟谁说?现在不说,再说起的时候该是何年何月?
“高柔膝下无子,一众皇子中只有七皇子尚且年幼。她借击鞠场一事除掉了七皇子的母家,七皇子的生母莫婕妤失了家族依傍,在后宫这种是非地举步维艰,她知道同样膝下无子的皇后不会按兵不动,于是所幸推了皇后一把,她要我替她找个身份清白的言官上奏皇帝,说莫婕妤品行有失,不能胜任教养七皇子一事,恳请皇后代为照养。我手下自然是没有这号人物,可是王家有,这些日子我与王寅多有往来,我俩又大婚在即,往后就是一家人,彼此之间也算交待了些根底。你知道吗,原来王寅当初并不是诚心要悔婚,我母亲去世后,王家就被圣上秘密的赐了婚约,谁能想到圣上最有心扶持的居然是最名不见经传的四皇子,可惜,有我从中作梗,皇上到底也没忍心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嫁个残废。如今这纸婚约毁了,王寅也辞了官,王家就没必要留在京中趟浑水,但是他们咽不下这口气,他们认定一切都是崔克双所为。前些日子京中闹的沸沸扬扬的无头尸案,死的就是那日击鞠场上对王寅出手的三人,王寅跟我说找到这三人时,他们就已经是这副样子了,就算他派人将这三人吊上城楼,惊动刑部出面查案,最后也是不了了之。所以王家决定留下,他家早晚也要选择支持某一方势力,对他来说,帮高柔这个忙并不难,他也乐得送一个皇子顺水人情。那道奏折一呈上,莫婕妤就突发急病死在了自己的寝宫,当然这是皇家对外的说法。后宫干政一向就是圣上最为忌讳的,想也知道圣上会把这些事都算到皇后头上,他一气之下就将七皇子交给了这几年装足了低调,做尽了局外人的高柔。”
“有句话你说的对,高柔不是普通人。”我抿了口茶,又补了一句,“我不知道忠贞这档子事对你来说算个什么,不过王寅不只是腿残废了。”
听完这一长段话,白玄微面上的薄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眼底惯有的悲天悯人,这种悲悯也转瞬即逝,似乎是为了照顾我厌恶被她同情的心绪一样。
盏中的茶水已经见底,我递到她跟前,她无比习惯的接过去,替我续了一杯。
“那你可以提前告诉我。”她幽声道。
我知道她想说那道圣旨,便打断道,“你腰上结的痂脱落了吗?”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让我瞧瞧。”
她闻声半解衣裳,乖乖的转过身去。我探手过去来回抚摸着那道刺青,不由道,“虽是头一回弄,倒也不难看。”
“你弄的都好看。”她被摸的不自在,往旁边躲了躲,道,“是什么图案?”
“杜鹃鸟,早知便不刺这么悲悲惨惨的东西。” 我笑了笑,“皇上下旨,让你协助太史局的人,去各地寻找龙脉,绘制成册。这差事让你不高兴了吗?”
“我并不喜欢这样子。”
“就算你不尽职尽责,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你知道,这跟差事本身没有关系。”
“我喜欢牵绊,你想要自由,那我所幸给你画个全天下这么大的牢。”
“别这样逼我。”她有些难耐的摆着手。
“我只能做到这儿了,这就是我,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捧起她的双颊,“你又何尝不是在逼我,你乖一点,好不好?”
她沉默良久,终于在我殷切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你想去哪儿?”
“扬州。”
“去那儿做什么?”
她没有回答。
“嗯。”我摇摇头,道,“不行,我帮你想好了,你顺着汉水直下,先过襄阳,再到岳阳,转道江州,沿长江而上便是苏杭。太史局的人走的差不多就是这路线,你用不着跟着他们跑遍那些穷山僻壤,不过也别再往其他地界儿去。这几处我家或是王家的势力都能到,我知道吃穿用度你从不在意,可我见不得你不在意,缺了什么我都会遣人送到。”
她扯动着嘴角,最终也没挤出个笑容来。
“别做会让我不高兴的事情,你是走了,你那些姐姐妹妹都还在京中。”
“这样走很好,我也会去扬州。”她犹豫片刻,坦诚道,“别伤害无关的人,我要去扬州见老刀的师父。”
“白玄微,你好好的。”
她缓缓站起来,神色坚定的看着我,喃喃道,“景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