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漏滴滴答答,时间慢慢流淌。
只要懂得方法,先天以上的修士都可以为别人取心血,只是随灵力差异,取血时间也有长有短。这个过程中最重要的一点是被取血的人必须完全自愿,只要动用一丝灵力抵抗,心血就取不出来。
谢子寻没有这个顾虑。
很久之后,萧翎神色一凛,左手并指向谢子寻眉间一划,灵气成刃,锐利无匹,玄境修士的眉心开了一个小口,一滴鲜血缓缓渗出,晶莹剔透,一看便不寻常。
萧翎用玉瓶接住,那一滴血落在瓶底叮当作响,透光看时,竟然已经凝结,如一颗珊瑚珠,在内滚来滚去。
谢子寻脸色苍白,唇都透着青紫,好不容易将养起来的身体眼看又虚了一层。
他将那滴血托在掌心,低声念诵。
“……兹以心血为誓,必不负约,若有违逆,天雷九殛……”
萧翎看着等着,直到他将那滴心血轻轻放进玉瓶里,才托着他的手臂挽他起身。
谢子寻挣开,说道:“誓约已成,该你践诺了。”
萧翎将手背在身后,指尖抚弄着瓶口,笑道:“最后一个请求。”
“说。”
“从现在到明日寅时,还有六个时辰。”
谢子寻带着一种“我知道他要说什么”的奇妙预感,听他说道:“我想,再求一个春`宵。”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所谓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fēng_liú”,就像他无法理解萧翎用阵法坑他有什么意义。
而萧翎语含缱绻,声声引诱:“子寻,你知道你再回来会发生什么,如果你现在都不愿,我又怎么相信,你将来会愿意。”
他一边说,一边抱住谢子寻,唇贴着他耳畔亲吻吐息。
谢子寻似乎在思考,愣了一会儿才推开他,指了指身上的锁环:“卸掉它,我如你所愿。”
萧翎迟疑,谢子寻也没有催促,短暂的对峙之后,萧翎取来钥匙,拆下了锢灵锁。
灵力翻涌回笼,谢子寻微笑。
警铃大作的萧氏嫡子拔足狂奔,然而清境面对玄境如同蝼蚁,眨眼之间,他就觉得脖颈剧痛,接着眼前事物流光般倒退,头仿佛炸裂了,浑身疼得他抽不上气来。
谢子寻提着他的脖子把他甩到了墙上。
他甚至还站在原地,只是做了一个手势,泄愤似的狠狠一拧。
萧翎第一次知道直面玄境威势是什么感觉,逍遥之下,玄境为尊,千百年没有一个逍遥境的修士了,玄境是真正的大能。
他感觉自己小命要玩完。
谢子寻步步逼近,数根紫毫凌空浮起,指向萧翎要害之处,那笔尖被灵力灌满,铁锥似的闪着光,极具威胁力。
萧翎眼前昏黑,艰难地开口:“你说过……”
一根笔“噗”地扎进他胸前,险险避开心脏,谢子寻的声音又轻又淡,简直有些温柔:“我说了就要做到吗?”
萧翎内心一声惨叫,疯狂咆哮:失策!太失策了!应该让他立誓不要报复的!为什么忘了!!
谢子寻不能杀他,也确实不会杀他,但是看到他趴在地上就觉得手痒,剩下几根笔依次扎进他左臂、小腹、腿弯,还有一支从他颈侧擦过,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萧翎躺在血泊里,满头冷汗,却硬是撑住了一声不吭。
谢子寻终于走到他面前,指尖微动,一根根笔又利落地挨个从伤口处弹出来。他从来没刻意用辣手折磨过人,萧翎也算是开天辟地了。
考虑到在别人家里把别人的儿子打成重伤不太好,他又很贴心地给萧翎治好了伤。灵气好像屠夫拿着远古的骨针穿兽皮,粗暴地把伤口拉拢弥合,青冥宗心法润物无声的名号被当家长老败得渣都不剩。
伤口虽然愈合,疼痛隐隐还在,流出的血也淌不回去,萧翎奄奄一息地趴着,听他道:“萧氏教子无方,我替萧允给你个教训。”
语声未落,一袭白衣已飘然而去,从始至终,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萧翎。
直到萧翎摸索着把滚到角落里的玉瓶捡出来,被赶出去的两个小侍从才在外面探头探脑,看到一地狼藉,惊呼道:“郎君没事吧!”
萧翎脱力地靠在墙上,心想,我他娘的事大了去了。
第八章 历历
剑是君子器,慨然正义,以金铁之身,通天地之气,剑道相比丹道、符道和阵道也更光明凌厉,可惜并不是谁都适合修剑道,剑修之中,又只有少而又少的人能有一番成就,突破玄境,成为大能,因此即便有成百上千种浮空飞行的办法,仙人御剑之姿依然令人向往。
谢子寻跻身玄境时还不满百岁,心中不免得色,也喜欢过御剑凌空气如长虹的恣意,后来年岁渐长,将这些事都看淡了,只因御剑最便捷,才时常踏剑而行。
幸而多年御剑,没有把浮空之法都荒废掉。
他的剑丢在玄机阁了,要拿回来恐怕要费些功夫。
于是他选择破碎虚空。
其实这个方法赶路更快,但是极耗灵力,而且声势浩大——雷霆开道,风雨随行。如果所有人都热衷于此,各门各派恐怕要给长老们准备一副依仗,上书“玄境出行,谨防失火”。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谢子寻现在需要的恰恰是这样的声势。
青冥宗。
与玄象无上宗一战之后,两脉均大为损伤,清阳尤其惨重,苏子京昏迷,谢子寻失踪,一脉之中群龙无首,只能由叶子桓顶上,而叶子桓既愧于受控重伤谢子寻,又怒于玄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