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沉庭昏昏,抚额,“听谁说的?”
“穆战。”
“冬天了,想等场雪来好好地看一看。”
虞沉庭从前为皇太孙,皇太子,满脑子都是国家家国,他没有时间为明月花草驻足,他没有欣赏过人世景色。
现在他居然开始学着把握时光,他在空地挖了个汤池想在夏天仰望明月繁星,他拖一把躺椅享受雨后的秋阳……
“那就去看吧,春夏秋冬,去将大江南北的四时美景看遍吧。”
出浴时,虞沉庭打了颤连打了个喷嚏。
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睡的正香时好像被人抱在怀里被喂了东西,喝下后不稍多时身上就暖了起来。
清晨黎明,虞沉庭知道相卿该回宫了,在他起身时虞沉庭伸手拽了他,嗓音发哑,“你来的上次……”
虞沉庭抬头,很执着,“那天那碗姜汤是不是和昨夜一样是你熬的?”
……
“嗯。”
满足了……
此生已满足了……
相卿真该走了,他不得不去去面对他的国,面对他的山河。
乌奴与过旧国联盟为何置之不理,为何总总下不去痛手赶尽杀绝。
朝廷内外人心险恶,多少人一双厉眼盯着长晏侯府,一着不慎,一个不当心他们就要喊杀杀杀。
他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护住一个虞沉庭,可是他护不住一个虞国太子。
“乌奴与你旧属联盟,八万骁勇大军已步步逼我大越……”
“由你去吧,我派穆战与大内暗卫护送你。”
相卿已将门推开,一脚踏出去就是他泱泱大国。
前一刻,满心欢喜。
后一刻,从云颠跌落。
相卿已经从踏出去,真是毫不留恋地离开,郎君好生无情啊……
泄了气,攥着被子的手一点点松开,虞沉庭兀自嘲起来,“我还有一份大礼还没送你啊。”
虞沉庭走的那一日,宁珩站在城楼送他们,直到一行人远远离去隐在角落里的帝王才出来,他这才敢出来遥遥望着他。
“殿下一定会回来的。”
制退乌奴,立了功回来,这般功劳朝廷上再没有人敢多生口舌,又或者……
离开啊,离开大越,随旧国旧人离开,走遍大江南北,平平安安。
虞沉庭是个潇洒的人,爱也潇洒,痛也自然潇洒。
他是虞国的太子,怎么一辈子困在小小侯府,窝囊狼狈一生。
既然是亡国的太子,当然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战鼓对擂的交战之地,野风呼呼,好浓的血腥味。
虞沉庭站在城楼上,城楼下是乌奴的王子,是他虞国的旧属,八万大军,黑压压一片,一步踏出地动山摇,战旗烈烈,蛮族的战士们个个野性。
虞沉庭站在城楼上往下看一眼对峙的大军。
真是心惊胆战。
他不禁退步,可是后面就是穆战,他铁甲银盔,意气风发,他不肯他退,“这是你最后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了。”
“将功折罪?”虞沉庭嗤笑,“我何罪之有啊,身为虞国的太子,我帮了你们才是罪!”
“你反悔了?”穆战瞪大眼睛,“你不是说你会……”
“我和你说过的可不止这一句。”虞沉庭转身向他走来,“穆战,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打过一次赌。”
“我说,你一定会为我哭一次。”他扬起一个笑容,真真地,那笑一绽能惑众生,穆战被他蛊惑着,神智全陷在他的笑里和声里,“我说过,你一定会为我哭一次的,你记不记得……”
穆战有些反应不过来,痴痴道,“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
“记得就好。”于是虞沉庭一边慢慢抽出他腰间配的利剑,一边对他轻轻笑着,“记得就好,你一定要记清楚了,你今日为了我哭了一次。”
“什么……”
“锃”利剑出鞘,冷光白影亮出来穆战才反应过来,下意识一摸,腰间空空。
虞沉庭秉一长剑毅然转身而去。
“你想做什么?”穆战慌了,“你要做什么!”
而此时虞沉庭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剑锋锋利无比,他抬手一亮,反出一道冷光,他高高扬起下巴,反手一转直接将剑锋吻在自己的脖子上。
一剑祭出,风动旗摇,可城楼下汹汹的战鼓戛然而止,虞沉庭看着下面的千千万万兵将,领头的乌奴小王子,虞国旧部……
城楼之下,乌奴的王子惊恐十分,冲他呐喊,“沉庭,你不要冲动。”
虞国旧属一个个跪下来,“太子万万不可,你可是虞国的太子啊!你是虞国子民所有的希望……”
虞国子民?呵,他们居然还晓得虞国子民,天下以民为本,他们那颗权利富贵心还有半寸明净的地方留给天下万民吗!
他们这帮虞国贵族之所以跪下来这样撕心裂肺嘶声力竭地苦苦哀求他,不过是他这个虞国太子是他们复国唯一的希望了。
乌奴的小王子倒是对他有几分真心真意,只不过他也是俗气的很,他惦记的不过是他这幅皮相而已……
三年,五年,十年,他肌肤皱巴,下陷,枯黄,一张人皮靠仅仅靠一把骷髅支撑的时候他还喜欢他吗!还愿意为他发兵千万,为他颠倒山河吗!
虞沉庭就这样直接地问了出来,不加任何掩饰地,赤裸裸地,“等我容颜凋零,我双目浑浊,皮肉松弛布满褶皱,你还会为这样一个枯黄的丑人掏心掏肺,倾尽所有吗?”
他想象了一下那样的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