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御书房乃是重地,长孙皇后不可能带着所有服侍的宫人进去,自然只能带了最贴身的雨荷,由她在自己身后端着那盅冰糖银耳羹一同进了御书房后,长孙皇后见到李世民与一陌生的男子站得极近,不由得愣了一下。但随即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毕恭毕敬的给李世民请了安。
李世民咬咬牙,尽可能的让语气柔和些的让长孙皇后平身。
因为卓东来是平民,见了长孙皇后自该行那五体投地的大礼,虽有些不甘不愿,可见长孙皇后正等着,卓东来还是个有规矩的,便要跪下,谁知却被一旁的李世民给拦了下来。
“四弟,这好歹是你的……二嫂,怎么说都算是一家人,倒是不要过于规矩了,只拱个手便罢了,否则岂不是生分了嘛。”李世民说到‘二嫂’这两个字时,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可是没有这个理由,也一时间找不到不让卓东来下跪的理由,所以也只能拿着这个说事儿了。
卓东来倒是无可无不可的,虽说觉得李世民的语气怪异了些,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到底是处了多年的兄弟,至少卓东来还是能分得清李世民便是生了气也不是对着自己生的,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长孙皇后听了李世民的话,吃了一惊。
李世民有多少个兄弟,身为妻子的长孙皇后怎么可能不知道,突然就冒出来一个陌生人,还让李世民称其为四弟,实在是让长孙皇后不得不心生疑窦。须知道,李世民便是有个四弟,那也是李元吉,而李元吉也不是长成这付模样,更何况他也早就死了,死在玄武门事变之时。
因着想到其中大概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长孙皇后也不敢胡乱猜测,又或者乱说话,免得惹了祸事,同时也心中在暗自懊悔,实不该在有外人的时候闯进来,倒是使得一辈子谨慎的自己卷入了前朝的隐讳之中。
不管长孙皇后的心中如何的千回百转,面上到底还是仿若无事般的和睦:“既是陛下的兄弟,便是我的四叔,更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又何苦过于生分了呢。”丝毫不记得自己方才还向李世民行过礼的模样。
卓东来虽然不喜欢蝎蝎螫螫的事情,却不表示他不会虚与委蛇,毕竟他也是宫里出来的,而宫里素来都是最历练人的,连着四五岁,还没进上书房读书的孩子都知道应该怎么虚情假意。卓东来并不是不会,只是心中厌烦做这些罢了。
卓东来笑了笑,果然只是对着长孙皇后拱了拱手,道了一声:“给二嫂请安。”
因着李世民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的独处多一个牛油大蜡在中间,所以,长孙皇后才来得及笑着说一句:“四叔不用多礼。”之后,李世民便问她来此是有何要事。
由于李世民的那个‘要事’二字咬字极重,长孙皇后骤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还生出一种感觉来——若自己来此并非要事,是不是就会……
就会怎么样,长孙皇后不敢深思,但却越发认同自己卷入了宫闱阴私的想法,心中有些发慌起来。可是既然已经来了,长孙皇后再后悔莫及也无甚用处,只能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向李世民展露自己温柔和顺的笑容,道:“陛下,方才听说您回了宫,我便将之前吩咐下来的冰糖莲子羹给你送过来了。您这些时日为了朝政大事辛苦了,我虽然不能为陛下分忧,好歹让陛下能静一静心也好的。”
按理来说,长孙皇后这些话并不算过分越了矩,毕竟是夫妻,总不能说话太于战战兢兢,那样的相处不说相敬如宾,反而更像是皇帝与臣子了,所以长孙皇后总是很好的把握住了分寸。
这一回,长孙皇后也是按着以往的说话方式来的,可惜,今日的李世民可不同于以往的李世民,饶是长孙皇后再聪明,自然也只能吃一堑了。
长孙皇后说话的时候,一旁端着食盒的雨荷就上得前来,打开了食盒的盖子,露出了里面的汤盅。李世民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然后就望向长孙皇后,意味深长的说道:“朕确实是辛苦了,观音婢是不是很遗憾不能为朕分忧啊?”
这话说得诛心,不单是长孙皇后被吓了一跳,连一旁的雨荷都被唬住了,脚下不稳,手上也不稳,人差点软倒在地不说,手上的食盒都掉到了地上,汤盅也打碎了,羹汤洒了一地。
长孙皇后心中一凉,忙跪地请罪。
“罢了,看在长孙无忌的面子上,朕就不治你这宫女的惊驾之罪了,皇后你也先回去吧,朕还有事要与四弟商量。”李世民无意再与长孙皇后纠缠,大手一挥,就要让长孙皇后赶紧离开。
长孙皇后深知李世民这些话说出来是为了敲打自己的,不过是因着不好伤了她做为一国之母的面子,才拿着宫女说事罢了。长孙皇后也不敢驳,忙就谢了恩,拉着仍然腿软的大宫女雨荷就出了御书房。
卓东来看了一场好戏,虽不知道这长孙皇后到底哪里让李世民大发雷霆,也不分辨。毕竟,若是在大清的话,一个窥视帝踪的大帽子扣下了,便是贵为皇后都得被废了。这一回虽然是好戏,但却事关二哥的后宫,卓东来也不可能乱说话。
卓东来看着长孙皇后出了门,不由得低头想了想,便要与李世民告辞。李世民好不容易才赶走了长孙皇后,哪里肯让卓东来走,自是不让,还说是兄弟相聚,好歹二人一起叙叙旧事,再用个午饭、晚饭、夜宵,然后再来个秉烛夜谈,然后再留个早饭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