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润的泥土气息混杂着腐烂的味道刺激着嗅觉,全身如同摔散架般使不上力,古枫费力地睁开眼,绿色的空隙里小方灰色的天。
休息片刻,他这才发现左手缠着某样乱蓬蓬的东西,手被那东西牵制住了,触感非常糟糕。古枫偏过头看去,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距离他视线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有一颗人头,脖子长满须根伸入土下,面向天,双目圆睁,长发与混着腐叶的土壤粘在一起。她嘴张得很大,竹子从她口中长出,向着天空奋力生长。
古枫飞速坐起来,三下五除二弄掉绕在手指上的头发,他犹豫着看向身后。折断的竹子压碎下颚骨,陷进土里,算不上表情的表情配上破损的脸更显诡异。
古枫站在原地,惊讶地看着四周,地上竟有不少这样的人脸,他极力平静自己的心情,点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迈过去。这时,竹子发出刺耳的破裂声,自上而下均匀地剖成两半。头颅口中冒出烟雾,柔软的绿色物体在裂开的竹子内闪动,体积急速膨胀,绿色触手霎时铺天盖地袭来。
古枫拔腿就跑,脚却被破土而出的须根绊住,绿色触手覆盖上来,将他紧紧裹住。古枫拼命挣扎,体内爆发出的白色光芒闪烁了一下却又消失了。
更多柔软的绿物相继覆上,直至将他缠成绿色的茧。地面冒出竹笋,竹笋转眼长高,长成粗壮的翠竹。竹子裂成两半,伸出枝条把绿茧往回拖。绿茧直立于竹中,竹子猛地合上,发出淡绿色的光,突出的部分缓慢蠕动,向里收缩。
两道纸符泛着金光飞出,贴在竹子多出的体积上,金丝从纸符上窜出,划出几条整齐的切口,耀眼的白光溢出,光聚集到一处化为人形。
柏妃微笑着走上前,停在白光跟前:“湛,果然是你。”
“几百年没能这样面对面说话了,清。”c
柏妃点点头,似乎回忆起往事,表情不停变化着:“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当欧阳常出现在不远处时,柏妃刚结束对话,欧阳常惊讶地望着白光,三两步冲过来,单膝跪下:“主人,您怎么……”
“正要回去。”柏妃接过话来,她面向白光笑了笑,笑中有些苦涩。白光返回来处,柏妃不禁叹气。
欧阳常剖开竹子,割开厚厚的绿物,将昏迷的古枫拖了出来,他生气地瞪着柏妃:“万一古枫被寄身竹腐蚀了怎么办?你到底在想什么?完全不考虑主人的安危!”
“你这是以什么身份指责我,守护者?”柏妃轻笑,“不妨告诉你,湛的守护者自始至终只有一人,其余的都是欧阳家自作主张的决定。你肯定不知道吧,守护者的命运,欧阳家世代的诅咒。”
“这些我确实都不知道,但这些与主人的安危没有关系。我不管长老们有何打算,反正我不会认同不负责任的守护者!”欧阳常气愤地吼道。
柏妃侧过身,凝视着古枫,嘴角上扬,表情却不像在笑,丹凤眼中闪烁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她背靠竹子,风吹过竹林带走了短暂的叹息,将她的话送去不知情的人那儿:“欧阳家守护者的命运……”
断崖下茂密的竹林中,梁晓筝正在寻找出路。她一边走一边大声叫喊着其它人的名字,她越走心里越不踏实,身后隐约传来鞋踩过竹叶的声响。那声音愈发明显,似乎聚集了大量数目。
梁晓筝加快脚步,最后小跑起来,跟在身后的声音似乎也加快了速度,梁晓筝郁闷地转过头看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尾随其后的跟踪者们拥有人类的身体,本是头的位置却长着竹笋,它们越聚越多,成群结队地跟了上来。
四周被围得严实,梁晓筝干笑两声:“最近的麻烦事还真是没完没了。”
竹林某处黑气冲天,成片的寄生竹眨眼枯萎,枯叶满天飞舞,竹笋从脖子上断裂,掉到泥地上,原本支撑竹笋的身躯也已干枯,黑色黏稠的液体顺着指尖滴落。
梁晓筝神情恍惚,继续寻找着另外四人,挂在链子上的玻璃瓶,火势减弱。
同一时刻,今雪恒也穿行于竹林之间寻找同伴。竹子突然移动起来挡住了他的去路,今雪恒径直朝前走:“让开。”
红光跳跃,斩断的竹子齐刷刷地倒向一旁,远去的背影环绕着异样的光芒,鲜艳的血痕缠绕着手臂,血肉一直往下落。
古枫难受地皱紧眉头,连连咳嗽,他努力呼吸着,直到感觉稍微舒服些才睁开眼。
车沿着大道快速行驶着,远处依稀可见城市中的灯火。梁晓筝托腮欣赏窗外的夜色,欧阳常气愤地折腾着手中的光球,柏妃时而微笑,时而感伤,不知在想什么,今雪恒似乎陷入了噩梦,满脸痛苦。
热浪阵阵,一片竹叶缓缓飘落……
第十六章
繁华的都市,酷暑依旧。耸立的高楼,喧闹的街道,熙攘的人群,无不增添夏曰的烦躁。晚自习结束后,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出教室,感慨漫长的暑期补习何时是尽头。
梁晓筝坐在位子上把桌里塞,她脖子上戴着两条细链,上面都挂着小瓶,瓶里有一小团火。她不明白神社的人为什么可以把火装进瓶子不熄灭,其实,她也不想明白太多,只觉得在大热天戴着这东西像个傻子罢了。本来欧阳常给她戴上时她很想取下来的,但后来柏妃竟也给她戴上了,在这种天气戴着火,她既郁闷又无奈。
临走时,欧阳常一句不轻不重的话让她极端不爽,不知是否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