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春水的脑海里莫名就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看着失去防御的红袍后,在雷电中不断挣扎扭曲、惨叫着的道人,印春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慌。
将蔡辉捉来,他当然是有自己的打算。只是无论计划是否成功,蔡辉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
那为什么不杀了他?
印春水的双手无端的颤动起来,他不自觉的伸手向前,正想再有动作的时候,却忽然被人给抓住了。他回过神来,发现竟然是小孩儿伸手拦住了他。
“如果你真的想问什么话,我可以把他的魂魄抽出来,那时他就成了有问必答的傀儡。”
小孩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平静的开口说着话,似乎要从他的双眼中看出什么来。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眸给了印春水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心中这些厉害计较早已被他看得一清二楚,自己的恐慌、茫然、算计都被如炬的目光照亮,无从遁形。
不要怕,不要怕啊。
至少现在还不能让他看出破绽才行。
印春水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扯出一脸笑来,说道:“不用,他活着可比死了有用。我若是想告御状,对质的时候要是有个证人在,可信度不是更高吗,毕竟你和夏沥都是厉鬼,我不能带着厉鬼上殿吧。”
“你想要去崇辅城?”小孩儿下意识的皱眉:“那里很远,要走很久。”
“留在麓城也不是办法,衙门都把控在对方手里,再等下去只能僵持不下。即便有安家在,可他们本家便在崇辅城。那里输赢都难辨,何况麓城这样鞭长莫及的地方。还不如放手一搏,反而是条出路。”印春水说道:“而且如果我们离开,兵分两路,反倒是分散了暗中的敌人。”
这些说得倒是还算有道理。
可印风总有种不详的预感,不如说越是看着印春水的笑脸,越是觉得哪里不对。
他上一辈子看不懂邬修筠,这一次本以为会有些改变,却依旧是重蹈覆辙。
“此事可不能告诉安子仪,以他的个性定要跟着我一起才会放心,这样反倒增加了不少麻烦。”印春水叹了口气,又道:“还要托你关照这位爷,等他醒过来之后,继续问他身后之人的身份。”
即便修道者,毕竟也是凡人之身,哪里受得了接连的雷电加身。那蔡辉早已昏厥了过去,瘫在椅子上,不省人事。
“他就那么重要吗?”
“嗯?你说谁?”
“安子仪。”
印春水一愣,上下左右看了看小孩儿的那张脸,最后得出了个让他自己都不免惊讶的结论。
怎么闻到了醋味儿呢。
还是百年的、本应该与他无关的老陈醋。
“他当然很重要。”印春水答道:“他是我兄弟,是我最好的哥们儿,铁到可以结拜同生同死的那种。”
“你喜欢他?”
“怎么可能,我又不喜欢男人。”
小孩儿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别总是用看邬修筠的眼光看着我,上辈子是断袖也就罢了,总不能这辈子、再下辈子都是吧。”想想印春水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上辈子栽个跟头也就罢了,总不能这辈子、在下辈子也都栽跟头,总得长长记性不是。”
印风:“……”
这人可能是只记吃不记打的。
“轮回要是那么简单的过程,那岂不是同样一群人反反复复活在这世上?好人就是那些,坏人就是另外那些,遇上了只能看运气?要是天道那么简单,我等修道之人也不用花上一辈子来参悟轮回众生了罢。”
印风听后沉默不语。
前尘种种,已经逐渐在他的记忆之中复苏,如同一场光怪陆离的大梦,伸出无数黑色的触角,参入他思绪的每一个角落,让他越发痛苦不堪。只是即便他能清楚记得,梦中的另外一人却能置身事外,事不关己,好不轻松。
他要是来追仇的就好了。
一刀杀了干净。
见印风的状态有些不对,印春水暗道不妙,打着哈哈就糊弄了过去,然后几乎是慌不择路的逃出屋内。即客栈之后,安子仪又将他安置在了间荒僻小院内,方圆半里内没有别的房舍,倒是让他行事方便不少。待他一出门,便看到夏沥坐在小院的一角正在发呆,似乎在想些什么东西。见印春水来了,就想撞破了他什么秘密一般,顿时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春……春水,蔡辉有说些什么吗?”
印春水摇了摇头:“没有,他晕过去了,阿风看着他呢,醒过来再说。”
“可是……”夏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闷在了心里,没能说出口。
说来也奇怪,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小孩儿也让人觉得好相处了不少,可夏沥对他的恐惧却没有削减半分,只要一见他就要躲到其他地方去,也不知两人上辈子究竟有什么仇。
该不会当真是男宠罢?
夏国后裔,国仇家恨,相爱却要相杀……倒是话本里极好的故事。
印春水甚至已经脑补出“凶残可怖”的印风攻破夏国后霸占“小绵羊”夏沥的凄婉爱情故事。
“不,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你杀了我的家人,我恨你!”
“你以为自己能逃到哪里去呢你这个小妖精,你叫吧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的!”
然后夏沥被摁在床上酱酱酿酿。
这时候怎就没有人出来英雄救美呢。
邬修筠可以出来参一脚,但他不是和小孩儿有一腿吗,出场哪里是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