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嘎吱”一声,脆生生的女孩子声音蹦进来:“哥哥”
翠色活泼泼闯进来,女孩子滴溜溜转着一双野鹿般明亮的杏眼,好奇瞪着他,莫隽汝又惊又气,厉声阻止:“谁让你进来的?”
女孩子捏着衣角,鼻尖一歪几乎落泪,小声嘀咕:“门没锁我就看看你怎么了” 越说越是委屈越说愤怒:“我就进来怎么了,还不是关看看你,要不我才懒得跑这么远,从弈城到天际,你以为我”
莫隽汝截口阻断:“又没逼着你来”
“你”小女孩气得说不了话,怔怔指着莫隽汝,忽然眼眶一红,“哇”地大哭起来,莫隽汝烦躁至极,只冷哼一声,摸了床边的外衣,又觉着不妥,皱眉看向小女孩:“嫣儿,要哭出去哭,我要起来了。”
嫣儿听得他这番毫无温情的话,越是伤心,喊着“陵哥哥——”飞身奔出。
京都一片愁云黯淡,院落里滟滟的花染了灰垩,莫隽汝看这一成不变的天色,总觉得那么一丝丝不对。
嫣儿那话“要不我才懒得跑那么远,从弈城到天极”他出事语嫣闻讯赶来天极弈城到天极最快的马需要六七天莫非——
自上林苑受创,他已昏睡六七天!
垂死梦中惊坐起。
那晚,夏殒歌悠然对步步紧逼的九人队说:“尔等可重刑加身。”淡然一言,替他解了围。他却不知,这解围是陌路的欠还,还是一眸知遇的成全。
他更不知,他在府上安然度过的这六七天,夏殒歌又遭遇了什么。
翊国胤国虽说交好多年,但国与国之间,“交好”二字是何其复杂的维持?当一国君主对另一国质子赶尽杀绝,又将是怎样翻云覆雨暴烈的变幻?
灵光一闪,脑海乍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隽汝扔下便装,几乎是狂奔到衣柜,翻箱倒柜,拉出玄色蟒服——他最正式的朝服,换来仆人规整穿好,再细细检点,一丝不苟理顺每一丝褶皱,弹去每一粒尘埃。阴沉的眸子闪过一丝沉若铅水的肃然。
出门和一个人撞个正着,那慌慌张张的人竟是素日里最沉稳的莫陵汝,莫隽汝腰一软,莫陵汝一把拉住,见了他装束赞许点点头:“这样穿着便好,宣召在外候了几个时辰了。”
宣召在宣室。
过分整洁,卷帙奏章堆叠如烟无人眷顾,昨日的蒙了灰尘被放那儿,被小太监的拂尘拂去灰,又不染纤尘。只是最初纯净的白在久年无眷顾的等待中发了黄,一如三宫六院紧锁的女子们,缦立远视而望幸焉,不得见者一等就是三十六年。
莫佑彦原本长相五大三粗,独目尤显刻毒,被酒色掏空之后更显萎靡。此刻宣室却隐隐流动着似乎永不会有的肃杀之气,莫隽汝知事态严重。结合前几日夏殒歌的遭遇,他眼中蓦地浮起前所未有的迷茫——若翊国胤国兵戎相见,他该是胤国骁勇的龙骧,还是四年前那夜惊鸿一瞥修罗面的少年?
及抬头,莫隽汝松了口气,眼神明亮。
莫佑彦身边坐着一名极是清雅俊逸的男子,面如冠玉,凤目萧疏,约摸三十上下,紫衣碎影流动衬出分明轮廓,形容安定,偶一顾盼却fēng_liú无限。
就算那人不曾有翊国首辅的高位,单单这一张仙妖莫辨的脸,莫隽汝也认得他,至少认得他的家族。
既然翊国首辅与胤国君王还在一室之内共商国是,他该是无恙。
正思量间,猛听书案砰地一拍,笔墨纸砚散了一地,莫佑彦难以自已咆哮起来:“孟舟自以为握了我胤国几十万大军就坐大了,他算个什么东西,还不是朕的一条狗,朕叫他三更死他就不能等到五更亡,哼”一挥手,热腾腾的茶水泼了一地。
紫衣人容色淡然,眉梢眼角却自带一股宜喜宜嗔的风情,笑起来从容不迫,正不负“紫狐”的诨名,站起来微微一揖:“孟舟乃胤国大将,如今僭越之事已非一国之祸,还望胤国主早日清理家门,我大翊感激不尽。”
翊国与胤国交界之处的设上阳河东双郡,戍边大将孟舟率上百雄师驻扎。此人颇有才能胆魄,将原本荒凉的双郡城屯田改造,推行新策,励精图治,最后竟将双郡纵四百里横六百里圈起来自封为王,旧城翻新更名“天涯”,为国都。并为扩充土地屡屡骚扰翊国边境信丰,翊国国主夏景泓不堪其扰,发两倍兵力将其打回天业镇后,随即遣皇弟亦即翊国首辅夏景宥前来胤国责令平乱。
莫佑彦哗地站起来,拍了拍莫隽汝肩膀:“隽弟乃我国龙骧将军,柱国武将,此去定然提孟舟首级觐见。”
紫衣人笑着看莫隽汝:“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如此甚好,夏某却另有一事相扰,我那不成器的侄儿在贵国也不知境况如何,不知陛下”
莫佑彦皱眉:“丞相放心,公子在我这儿可是好得很。”
莫隽汝会意:“确如陛下所言,殿下在敝国虽比不得贵国宫廷,却也不敢亏待,大人还有什么不放心”“不放心”三个字重重一敲。
莫佑彦怒气在眉心活动了又压下,甚是辛苦:“既然大人不放心,朕今晚设宴未央宫,必定使你们一家子团圆。”
夏景宥神色更恭:“怎敢劳动陛下,不过骨血相亲看一眼便罢,敝国琐事甚多,陛下若不介意小臣便去质子府见见我那侄儿。”
莫佑彦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紫色狐狸句句不违本分,合情合理,却字字句句剖他心肝戳他心事,未等他转过心思,夏景宥朗声道:“多谢贵国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