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饱受头痛折磨的谷甘夙挂着两个黑眼圈结束了装睡。他化出一个水镜,看着自己的脸,过了一夜脸色已经红润起来,再不像昨夜那样苍白。
作为一只妖,能憋出黑眼圈来也是够拼的了。
而在他身旁,贺安正侧着身,背对着谷甘夙睡着。
因着明日就要开始选拔前往风献道小福地的弟子,所以今日还可以休息调整一天。
谷甘夙销了水镜,揉了揉额头准备起床,却发现自己的衣襟下摆被贺安压在了身下。他抬头看了眼窗外,见天光已明,便准备将贺安喊醒。
正准备伸出手去推贺安的谷甘夙却看见了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他眉头紧蹙牙关紧咬。谷甘夙伸到一半的手僵了一下,才搭在了贺安的手腕上。
脉序紊乱,灵力驳杂。
哪里是睡着,明明是昏迷了。谷甘夙心中一惊,握着对方手腕的手有些抖。
就算是不通医药,谷甘夙也知道贺安此时的状态很是不好。他咬着牙,催动体内灵气,不消片刻便见掌心散出浓稠如雾的白光。随着白光四溢,贺安因伤痛而紧皱的眉头也渐渐放松了许多。
这白光是妖修生来便会的,于疗伤调理之类极有益处,乃是妖修保命的天赋,用上一次便要耗尽体内灵气。而随着妖修的修为越高,这疗伤的白光益处也就越大,对于大妖来说便是生白骨、活死人也不夸张。
贺安的脸色好转了许多,但谷甘夙的手却抖得更厉害了些。
那一年,刚刚化为人形的谷甘夙也是这样救治垂垂老矣的贺安,但最后除了让自己变回原形以为并没有什么用。
因为超负荷的运功,谷甘夙的额头上,密密的全是细汗。
他没有发现,方才一直昏迷不醒的贺安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贺安睁开眼看到就是一脸紧张的谷甘夙,看着谷甘夙眼神放空的看着自己。他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拿衣袖为对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被碰触到了的谷甘夙这才惊觉贺安醒了过来。
“兄长,你总在看着谁?”贺安的声音跟昨日夜里的谷甘夙一般的沙哑,他伸出手指抚过谷甘夙的额头,目光闪烁晦暗不明。
是你。谷甘夙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贺安也没等他回答,只笑了笑。
房中一时安静非常,屋外的晨光从窗户透了进来,暖暖的阳光与谷甘夙掌心的白光融为一体。
谷甘夙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发干,他知道贺安的情绪不太对,却不知要怎么解释。谷甘夙咽了咽口水,强笑道:“贺安,我今日大概会有小突破,你不如先——”
“我为兄长护法。”贺安头一次打断了对方的话,他拿开谷甘夙还放在自己身上泛着白光的手,坐起身来整了整衣襟,翻身下床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谷甘夙看着贺安的背影,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才好了,此时他脑子里一片迷惘,只能靠着修炼清心宁神。他抿了抿唇,盘膝坐好。
刚刚说要小突破也并非是借口。
终于懂了齐霖传授的法决的谷甘夙这才知道,妖生于天地之间,倚万物而长,依自然造化修得灵智,自与工于外物的人修不同。对于人修来说几乎不比凡人好上多少的多灵根,对于妖修来说反而是个好事,这说明他所能亲近的灵力比旁的更多,自然能掌控的也就更多。
谷甘夙体内的水灵气是齐霖所传。鵸鵌善水,体内虽是难得的五行俱全但水属性却是最强的,齐霖也是费劲了心思才从千万年的经验见识中找到了方法改善那个便宜徒弟的灵根。对于天性火属的谷甘夙来说,这并不很多的亲水感可以让他在日后狂躁之时得到一丝平复。
至于那一丝似有若无的绿意,就不知是哪里来的了。
此时谷甘夙的体内灵气流转,五行相生连绵不绝。随着灵气涌动,他的心神渐渐沉入心田起来,暂时再没心思去细想贺安的不对。
背对着谷甘夙的贺安也收敛了心神,尽力收敛了自己的所有气息。
便是偶尔的坐定也怕外物打扰,更别说突破一事了,哪怕是小突破呢。
贺安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世上修仙之人,除了什么都不懂的散修,大概也只有自己的兄长才能这么气定神闲的说突破就突破了。他默默从自己腰间的储物囊中取出数十块灵石来,按着聚灵的阵法摆放。
聚灵阵,便是倚靠灵石中的灵力加上阵法加持,使得修者身边灵气充裕,更利于突破。唯一的缺点就是越高级的聚灵阵消耗越大,消耗的是作为修者间硬通货的灵石。所以这聚灵阵不可谓是不奢侈。
其实就一般来说,筑基期的小突破不过三五块灵石便可,一些没有宗门家族支持的修士便是金丹期的小突破也不舍得用它。对于谷甘夙一个筑基初期的小修者来说,这聚灵阵完全是大材小用。可贺安今日莫名其妙的总是忧心匆匆,加之这几十块灵石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什么事,干脆就求个心安。
当最后一块灵石摆放妥当后,整个阵法发出盈盈微芒,屋中一时灵气充盈。
看着一切都妥当了之后,贺安这才拿了个蒲团,走到最远的门边盘膝坐下。他也不敢修炼,只怕抢了谷甘夙所需的灵气,便就一手托腮呆呆的看着对方。
贺安今日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并不是因为一时冲动,但他问出来却真是一时冲动了。他早前发现这事时还不觉得怎么,直到前些日子模模糊糊知道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