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也是一呆。
来人的马渐渐慢了下来。
姬容张了张嘴。
楚……
停在姬容十步开外,来人利落的下了马。
“……飞?”姬容的唇不觉微微颤了一下。
来人看着姬容,连眼神都是暖的。他面带笑意,笑若春花,皎皎似骄阳。
他道:
“在下慕容非,见过凤王。”
第25章 浊江
距离姬容见到慕容非,已经过了半月有余。
半个月中,由帝都运来的各种物资也断断续续的来到河洛。表面上,姬容并没有做什么变动,只沿用之前的尚书稳妥而保守的方法,按户籍由当地知州发放。而私底下……
“啪!”猛地将密报合上,沈先生素来沉静的脸上泛起显而易见的怒色,“他们简直无法无天了!浊江年年水患,朝廷拨了这么多款下来,用在灾民上的,到底有多少?!”
靠在椅背上,姬容没有説话,墨色的眼眸中却是一片冰冷。
之前,他自请出京固然有一部分是因为耶律熙和姬辉白,但更多的,或者説真正的理由却是这个——盘桓在浊江之上的一个巨大蛀虫!
为什么治理浊江的官员屡屡落马?
为什么明知道之前的官员落了马,之后的上任的人却依旧沿用之前的老办法?
又为什么——为什么那伙人竟敢如此猖獗?!
“凤王,”怒气既已宣泄完毕,沈先生也冷静下来了,“您如何得知这件事的?这账面上真正做得天衣无缝。”
姬容没有回答,他的神思飘得远了些,他想起自己前世刚登基时,那一场尽管快速镇压下来,却依旧让羽国伤了元气的叛乱。那时候,叛乱的粮草银钱,却是由浊江这里负责了大半——由浊江的……
“启禀凤王,慕容府二公子慕容非求见。”外头突然传来了侍卫的通报声。
沈先生第一时间收好了密报。接着,他对姬容説:“凤王,您已经让人挡了好几次,依小人之见,倒不如让那位慕容公子进来,也好……”
沈先生説得含蓄,却是在隐隐提醒姬容。
微一抿唇,姬容点头,示意外面的人将慕容非放去大厅。
此次姬容来河洛是奉了皇旨领钦差的身份,虽没有一路敲锣打鼓的招摇,文书却是早早就发到了各州各县,故此,河洛虽是刚被大水淹过,却依旧早早为姬容准备了一套华宅,至于华到什么程度……就姬容的眼光来看,除了一些有违礼制的东西没有之外,这里纵不及帝都的凤王府,却也是不输其他普通的皇子府了。
姬容来到大厅的时候,慕容非正自端详着摆在案几上的一个松鹤呈祥白玉瓶。
姬容的脚步缓了缓,慕容非却已经听见声音转过身,单膝跪地:“小人参见凤王,凤王千岁。”
自上首坐下,姬容淡淡开口:“慕容公子不必多礼。”
待慕容非站起,姬容示意慕容非坐下,随后又让下人上了茶,这才道:“前些日子本王有些事要处理,怠慢慕容公子了。”
并不矫情,慕容非坐下,随后笑道:“小人明知道凤王日理万机,却还是三番两次来打扰……却是小人的错了。”
姬容没有説话,他看着慕容非脸上的笑容。
那是真正如冬日暖阳般的笑容,在那一张脸上,这种笑容在他记忆中只有一次,模糊得宛若梦境。而——
姬容看着面前自然无矫饰的笑容。在心中轻轻念道:
而……而也确实,只是梦境。
“凤王?”慕容非的面上有了些困惑。
“慕容公子找本王可有什么要事?”不再放任自己沉浸在情绪之中,姬容问。
沉吟片刻,慕容非开口,却是邀请:“凤王可有时间同小人一起出去走走?”
姬容没有拒绝。
既然是私下的邀请,姬容便也换了寻常衣服,只带两个隐藏暗处的侍卫,同慕容非一起出去。
慕容非要姬容去的地方,是浊江河边。
大水还没有全退,尤其是浊江边,浑浊的河水更是浸没小腿,成百上千的人围在河堤边,一次又一次的加固河岸。黄褐的水中,有人不小心滑了一跤,却立刻爬起,连脸上的水斗没有擦,便将又一车泥土垒上河堤……没有了高高地势上歌舞升平的粉饰,眼前的一切,竟是如此的刺心。
姬容深吸了一口气。
凉风自西北边吹来,掠起站在姬容身侧慕容非的黑发。
慕容非脸上的笑容略略收敛了些,他轻声道:“除了第一天决堤的时候,他们后来每一天都在这里,从早做到晚的加固河堤……凤王带来的那些东西,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而后……却始终无法拿到全部吗?姬容看了慕容非一眼:“慕容公子想説什么?”
慕容非摇摇头:“小人只是带凤王走走罢了。”
言罢,慕容非便真的领着姬容向前走去,似乎要证实他所言的‘只是走走’。
姬容不再説话。
慕容非也不再拘于一个浊江,开始和姬容介绍河洛城内的各种有趣的地方,甚至连哪里的东西好吃他都能如数家珍。
姬容渐渐听得有些入神了,正是这时,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天空。
向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姬容微微皱眉,原来却是有个孩子顽皮掉进水中,在岸上的母亲正极力拜托别人去救的事。
人群中一阵骚动,两个瘦小精干的汉子越出人群,淌了水,向孩子的方向挪去。
姬容没有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