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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心脏漏跳一拍,揪住了床单,尽量让自己语气随和些,“还没醒呢?打扰你睡觉了吧。”
“不好意思……您哪位?我通讯录里似乎没您的号码。”
陆离将揪住的床单放开了,心里猛抽一口气,干笑了两声,“我陆离啊,昨天小卫把你号码告诉我了,你不会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吧?”
方裕宁好一会儿没接话,不知是尴尬还是吓到了,“……你声音不太一样了。”
方裕宁没说“跟以前比”,然而两人都知道省略的是什么。
“年纪大了嘛,难免有点变化,”陆离仍旧在笑,笑得脸有点僵,“要不你再睡会儿?七点半的时候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带小卫去医院,行吗?你一般睡到几点,七点还是八点?”
“……我自己带他去就行了,不用这么麻烦的。”
“没事,他是被我养的狗咬伤的嘛,你总要让我负个责任。”
“那你去防疫站等我就好了,我大概八点过去,小卫喜欢赖床。”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也再睡会儿,别……别太累了。”
陆离听方裕宁“嗯”了一声,赶紧收了线,他怕再多聊几句,自己连说话都要结巴了。
陆离洗漱完,换好了衣服,意外在大衣口袋里摸到了一支香水,似乎是上个月一位女同事从法国回来送他的,因为不止送给他一人,给好几位男同事都带了礼物,所以陆离也没拒绝,拆了包装就这么放口袋里了,一直没想起来。
他凑到瓶口闻了闻,分不清香调,只觉得味道不错,鬼使神差地往领口喷了喷,再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发型,心情颇为愉快地出门了。
大概是时间太早,路上竟然没堵车,到方裕宁楼下时,才七点不到。
所幸陆离知道某一层中住着方裕宁,等再久都乐意。他把手机拿出来,盯着通话记录看了一会儿,嘴角忍不住上扬。
不管怎样,还能见到他就好,别的以后再说,他只想抓住现在,享受和方裕宁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因为这样的时间太奢侈了,他等了那么多年才等来这几天,他一点点都不能浪费。
天已经开始亮了,大片大片的朝霞铺陈在天空中,那颜色明艳得很,陆离望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直到眼睛开始发涩。
z市这几年污染严重,鲜少有见到蓝天白云的时候,y市的空气却明显清新得很,大概是数年如一日的城市绿化和污染治理终于起了作用,现在看起来已经和高中时大不一样了,记忆中总在拆迁的地方如今都是高耸的建筑,高架桥也不知哪一年终于竣了工,许多以前熟悉的道路和街景都不见了,古人说物是人非事事休,可要是人“非”,物也“非”呢?
方裕宁带着小卫下楼时刚刚八点,小卫手里举着一个气球,气球大概是昨天买的,都有些漏气了,看着恹恹的。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去防疫站等我吗?”方裕宁看到陆离站在他家楼下,吓了一跳。
“反正顺路,我就干脆等你一起去了。”陆离笑笑,转眼去看小卫,“早上好啊小帅哥,今天还想吃冰淇淋吗?”
小卫放开方裕宁的手,像个陀螺似的猛扑过来,“陆离哥哥!今天去电玩城玩吗?”
陆离被撞得差点没提上气,咳了几声道,“小卫,你是不是练过铁头功啊……”
方裕宁仿佛没听到这一大一小的对话,抬眼对陆离道:“你在这等多久了?花坛那边有长椅,怎么不去坐着等?”
“没多久,刚到,我坐那儿怕看不到你。”陆离笑。
“下次这种情况可以跟我说一声,我会早点下来。”方裕宁牵着小卫,转身去地下车库。
小卫扯着陆离的衣角,拽着他跟上,转过头用口型轻声说,“去打电玩——”
陆离笑着点头答应,脑海里了方裕宁说的关键词“下次”,看来方裕宁还想再见到他,至少不讨厌他。
他快步跟上,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了一行字,偷偷拿给小卫看。
“一会儿你坐后座,我就带你去。”
小卫皱着小小的眉头看手机屏幕,陆离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么小的孩子,是不是还不识字?
小卫看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转过头去了。
“……”
这是看懂了?
方裕宁开了车门锁,陆离扫了眼车标,扬了扬眉,看来方裕宁现在过得不差,中产阶级以上。
“哥哥!我困,我能坐后座睡觉吗。”小卫已经打开了后座车门。
“你坐前面把椅子放倒也能睡,你以前不就是这样的吗?”
“那样睡得不舒服,我腿伸不长!”
你一双小短腿有什么伸不长的?这借口编的……陆离心里笑道,脸上却是平静神色,征求着方裕宁意见,“那我坐前面?”
“嗯。”方裕宁点了头。
陆离心里吹一声口哨,上了车。
方裕宁开车似乎心态很平,一路过来陆离没见他超过一次车,等红绿灯也没见缝插针,老老实实排着队,甚至在道路畅通无阻的时候,也没见他加速,不急不躁,平静得过了头。
陆离很想说点什么话,然而他又不想打破这阵平静,对他来说,能和方裕宁离得这样近,一起待在同一个空间下,他已经能体会到一种叫做“幸福”的情绪了。
方裕宁开了电台,不断地在换频道。
“选一个放音乐的吧。”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