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疑问被长剑反射的火光打断,闻丞钺从天而降,剑气四溢。肖洒反应极快,在感到杀意的瞬间就敏捷地弯腰避开,又顺势滚到一旁。闻丞钺的剑擦着肖洒衣摆斜斜刺进地板,一击不中又立刻将剑拔出追着肖洒砍去。
骁七赵君廉也跟着从房梁上跳下来,一左一右封锁住肖洒退路,同时不忘提醒杀气腾腾明显在失控边缘的闻丞钺行动方针,“要活的!”
肖洒抬眼就看清了三人,追着他砍的是那天客栈里的男人,乐连舟口中的侍卫,另外两个不认识,但蒙面那位倒是有些眼熟。熟悉的感觉让他心头突然慌乱起来,闪躲的动作微微迟钝,就被闻丞钺一剑刺在肩上。
纵使他功夫再高,对这种瓮中捉鳖防不胜防的三打一也招架不住,况且对方三人武功不见得比他弱。几招之后肖洒终于跪倒在地束手就擒。与此同时埋伏在山寨各处的骁七手下也将其余山贼制服。
乐连舟从屏风后面出来的时候清楚地看到肖洒眼中的悔意,心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后悔又怎么样,就是他仁慈想放他一条生路也要问问看其余人同不同意。
谁知肖洒见他安然无恙地出来却突然大笑起来,“连舟,我真后悔,那天就不该心软。”
得,人家后悔的是米都洗上了却忘记按下开始煮饭!乐连舟气愤地走上去想踹他一脚,就被闻丞钺单手拦住肩膀抱到一边,同时另一只手剑花翻飞,肖洒脸上多了三道血痕。
闻丞钺现在怒气未消,不过相比之前以为乐连舟被这qín_shòu这样那样了的滔天恨意,现在顶多是场小风暴。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意乐连舟再跟这人有任何接触,用脚也不行!
在闻丞钺发泄着私人恩怨的时候,骁七已经让手下将大厅里的人都带了出去。涉及到前太子谋杀案,审犯人之时不宜有太多听众,只留几个知情人就好。
清场完毕之后骁七摘下脸上面罩,站到灯火下俯视跪在地上的肖洒,而被火光照亮的侧脸上赫然有一片从嘴角蔓延到眼睛下方的狰狞疤痕,看着有点像是烧伤。
肖洒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人了,“是你!” 肖洒忽然闭上眼睛,刚才狂妄的笑意渐渐收敛,往事如烟又浮上心头。他跟骁七交过手,五年前,在雍州城万华楼。
那时跟现在的局面刚刚相反,他是以多打少出其不意那方。而骁七是那次刺杀目标的护卫,他脸上看似烧伤的痕迹就是自己的暗器所致,也是因为那一下,最终护卫没能保住主人的性命,让肖洒得了手。
当时前去行刺的人都是被雇主临时聚起来的,得手之后各自潜逃,肖洒则取走了目标身上的腰牌。后来拿着钱正要逍遥却发现竟有人要取他性命,反应过来回头查探才发现当初一起行刺的人都已经死于非命。
再到之后的国丧,肖洒才知道被他一剑封喉的人竟然是当时的太子,难怪雇主事后要杀人灭口。从那时起杀手肖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而荆州腹地的荒郊野岭多了个无牵无挂的山贼。
这就是所谓的天道好轮回么,一时见色起意竟然引来了朝廷的人。肖洒这时是真的后悔了。
“看来你还记得。” 骁七一改之前的沉稳,声音起起伏伏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岂止记得,我还很佩服你,居然没有直接一剑送我归西。” 肖洒从回忆中走出来,斜睨着骁七可怖的侧脸,嘴角又噙起痞笑,“让我想想,你们一个个都想将我千刀万剐的模样,却还能都忍着不动手——想知道当时雇我杀人的是谁?”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骁七握剑的手都在发抖。
肖洒眯着眼睛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想知道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立即有人不满了,“是什么让你以为可以跟我们谈条件?” 闻丞钺剑尖一直没离开肖洒脖颈,似乎只要剑下之人说错一句剑锋就要向前送上一分直接将他的喉咙割破。
“你们可以不谈,我现在别的办不到,自裁还是可以的。” 不要命的人天下无敌。
“你说。” 现在最淡定的只有赵君廉。
肖洒已经看出来,虽然乐连舟没说话,但显然是这里面地位最高的,之后就是拿剑指着自己那位和眼前淡然开口这位。想了想,对着赵君廉点点头,开口却是朝乐连舟说的。
“连舟你是知道的,骆云佟小阳,还有狂风寨上上下下百余口,都是我金盆洗手之后认识的,大家躲在这里无非都是因为在外面活不下去了。”
乐连舟突然被点名,看向肖洒时眼中有些不忍。
肖洒嘴角扯了扯,“我一辈子造孽太多,不得善终才是理所应当,之前的事都是我一个人,跟狂风寨没有半点关系,他们也都不知情。我可以跟你们回雍州,指认背后雇主,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请放过狂风寨。”
以他一命还有背后真相换一百余人的性命,乐连舟觉得这比他最开始预想的结果要好得多。
乐连舟第一个看向的是闻丞钺,对方眉心已经皱成了马里亚纳海沟,但眼神闪烁几下之后,最终还是妥协似的别开头去。再看向赵君廉,对方回了个赞成的微笑。最后看向骁七,忽然觉得好像并不需要征求对方意见,乐连舟果断收回视线。
“在这里的十来天,狂风寨上下对我都是以礼相待,并未有大恶。既然他们跟大皇兄的事情没有直接关系,答应他又有何妨。” 现场没有发出反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