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玩儿的?”
路原还是不能发声,不过他眼睛已经没那么疼了。只是干得厉害。
从四肢百骸传来奇痒。
“而那张忘了扔的卡,每个月都会有一笔固定转账。王八蛋当时睡小白兔,睡出瘾来了,迷他迷得不得了,那钱全用来养着他,最后居然还把自己养成了小白兔的助理。”
黄毛切下一块削好的苹果,塞进路原嘴里,神情似笑非笑。
“唉,路总,难受啊?别急,先忍忍,故事还没讲完呢。”
路原仰面躺着,果肉便直接硌到了路原喉间。黄毛手上还沾着拔出针管时带起的药水。
苹果从黄毛手上递来。
那些骚动停下了。
黄毛继续削下去。
“但能养小白兔的可不止他一个,王八蛋能给小白兔的太少了,兔子是会跳的,他留不住他的小兔子了。他不行,但别人可以啊。”
“哦,不该说是他的,”黄毛顿了一下,吃吃笑起来,语气有点困惑。
“路总,宠物不听话的时候,你们一般都怎么驯的?”
黄毛停了一会儿,不知道在等谁接过话题。
最后还是只有他自己答了下去。
“不过小白兔那么乖,怎么会不听话呢?谁给他胡萝卜他都吃,虽然有的时候他会拉肚子,但小兔子做什么都很可爱啊,他的主人们只会越来越喜欢他。
“不过也不知道最开始养出小白兔的是谁,王八蛋在捡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白白胖胖的了。”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
黄毛其实很少见到路原这个样子,嘴角长出一圈青色,像是发霉了。
他突然有点可怜他。
“路总,你不好奇小白兔那天为什么会去酒吧吗?”
果皮落在地上。讲睡前故事的男人递上了一只毒苹果。
路原突然一阵抽搐,从床上滚了下来。
十
“阿明!”
走廊上由远及近,传来一串细碎的脚步声,是高跟鞋踩在地面。
素桐在跑。路原想起自己和她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总穿太高的鞋跟,容易摔。
“阿明你不要冲动……”
素桐冲进房内,话才说了一半,一脚便在踩门口几个药瓶上,随后脸先着地,生生抑住了一声尖叫。
路原和她在地上四目相对。
“老大?”
素桐刚叫了一声,眼圈就红了。她看见路原目眦尽裂,眼底布满了血丝。
她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找出水拧开,灌进路原嘴里。
黄毛在边上冷眼看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姐,让他躺着算了,指不定他躺着还舒服点呢。”
素桐没理他,拧去头发上沾到的水,将路原扶回床上。
他的手脚已经不再颤抖,脸色也恢复到了正常。
但随之而来的沉默比发作更可怕。
他不开口,不代表没有疑问。
素桐途中几次将视线投向黄毛求助,但对方没有看她。
她只能独自斟酌着用词,迟疑着,艰难地开了口。
而路原,他觉得自己出现了视听障碍。
他分明看见素桐嘴巴一张一合,但说出的每一个词却都用意不明,像从地上捡起了七零八落的单字,拼凑出别扭又拗口的长句。
他脸上露出了费解的表情。
素桐只好再重复了一遍。
她好像说,老大,你去看看俞辛吧。
路原第二遍听出了俞辛的名字,所以他和他们去了。
他听素桐解释了一路,他还没见过这个老妈子这样轻声细语地说话,还觉得挺新鲜。
而那个很像俞辛的男人让他觉得更新鲜了。
那个长的和他的俞辛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全身只穿了一件薄衬衫,头发被打湿了,软趴趴地和泥泞一起腻在身上,裸着两条长腿,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不是他的俞辛,路原想,他上一次见到俞辛的时候,他分明还西装革履,衣冠楚楚,那么漂亮,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怎么可能会容忍自己满身污渍地躺在三个又丑又老的人身边?
他看见素桐捂着嘴对他说老大对不起。
路原笑着说没事,只是还有点困惑,这个人又不是俞辛,素桐为什么要和他道歉?
很快就有人替他点破了这一层困惑。
黄毛一拳砸了下来,额上青筋毕露,却是扭过了头,很凶地在对着素桐大吼:“姐,你和他道什么歉啊?”
“你有什么错啊?他等的就是这一天吧?他如果不搞那么多名堂,他如果一开始就好好解释清楚,他如果他如果他如果!他如果他明明他都能解决的啊!他是不是对良心过敏?他到底是不是人?”
黄毛一句句问到最后,路原竟还诡异地听出几分哭腔。
他没有看路原,也没有看地上躺着的男人。他只是瞪大眼睛看着素桐。
路原又像是出现了幻听,听见他在哭。
“姐,姐,我陪了他那么多年,到底有什么意义,有什么意义?”
路原谦虚地觉得,这个“他”指的总该不是自己。而前面那一串追问倒很有道理,只是,只是他们为什么要现在问呢?
他们要带他去见俞辛,但俞辛在哪里?
路原眼睁睁看着黄道明抱着素桐,一点点软了下去,愤怒在他身上短暂地停留,又飞快远去了。
只剩下一声声追问。可是素桐怎么回答他?素桐正捂着脸浑身发抖,什么都不看不见,她不会看见黄道明那满肩将他压垮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