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你推我搡的涌到了他的脑子里,有的还已经跑到了嘴边,却都被莱严这句平平淡淡的话语给堵了回去,绒团似的卡在他的喉咙里。
“咔擦。”
这声脆响同时唤回了房间里两只虫的思绪。
莱雷见先前还低垂着眼睛的莱严忽然飞快看向自己,他迟钝的眨了眨眼, 才慢半拍的意识到是他制造出了那道突兀响起的声音。
手指上似乎传来细微的切割感, 莱雷下意识去摩挲了一下手指间抵着的物品,发觉那可怜的报告单备份已经在他手里死无全尸。从被莱雷的手指紧紧抓着的边角部分开始,至三循环分前还亮着的触控屏幕, 这一块尽是蛛网般的裂纹,主受力点处已经出现了一个下凹的塌陷。
莱雷感到细微切割感的那根手指指尖,正好就抵在了这块塌陷里。
“疼吗?”莱雷还在观摩这块不幸在他手里丧生的数据板,莱严已经一把拉过了他的手,将那张报废的数据板随手扔进了回收箱。
那个回收箱距离他们至少有六米远,莱雷看着他的兄长头也不回一发正中红心,有点愣神。
他的思维还有一半停留在刚刚的事情里没抽回来,而致成他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却像已经完全转移了注意力。
“有出血么?”莱严抓过弟弟受伤虫爪的动作迅疾,但在检查伤口情况时又格外小心翼翼,他仔细确认了伤口的大小与深浅,然后转身去翻了医药箱过来,利索的替莱雷做好了包扎。
直到手指尖上那不过丁点大的小伤口被郑重其事的处理好,莱雷才像忽然灵魂归窍,他举起自己被收拾的利落妥帖的手指看了看,莱严却误解了弟弟的举动。
莱严重复问了一遍,“还疼吗?”
莱雷摇头,“不疼。”他补充道,“其实刚才被割的时候也不怎么疼。”
莱雷说的是实话,莱严却不信。
莱严小心摸了摸莱雷手指没被割伤的部位,笑了一下,“你小时候随便哪里轻轻磕碰一下都要娇气的喊疼。”
现在直接被划破了皮肉,还流了几滴世家雄虫难得放出来透风的血,又怎么可能不疼?
即使莱雷已经正式接管过莱家,莱严心底却依旧把对方当成那个得纳在自己翅翼下保护的不谙世事的弟弟。
猝不及防被提到小时候的糗事,莱雷感到一阵被揭开老底般的尴尬,他正想向莱严抗议,转眼看到对方脸上淡淡的笑容,又把抗议压了回去。
“你也知道那时候我‘娇气’。”莱雷耸了耸肩,朝莱严扮了个鬼脸。
这句话后面其实还有半截莱雷没说出来:现在的他得好好照顾兄长和雌父,当然不能再娇气了。
当那层包裹了莱严数十年的伪装外壳终于被撬开剥去,莱雷发觉他才真正完整的认识了一遍莱严。
他的兄长以雄虫的身份成长,见到了太多自身真正的同性们所遭遇的不公,希望能够凭借着那副雄虫伪装对这现状做出一些改变。在那些他对家中情况一无所知的日子里,对方与雌父相依为命,紧紧抵靠在一起寻找生存力量。他的雌父为了达成那个想要一个美满小家庭的梦想,曾认真熟记过各项礼则手册,那些手册上的内容早已潜移默化进雌父的一言一行,而雌父的言行又在无意间影响着他的兄长。
想要改变现状的新兴思维与应当以家庭为重,爱护家中雄虫的固有思想交织在一起,促使莱严形成了在他虫眼中十分“双标”的行事风格。
莱严对其他的雄虫严格到近乎苛刻,唯独对莱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样的行为由他虫来做是不可原谅,换到莱雷身上,就成了几声叹息,至多再加上好几天的冷脸兼一通责骂。
莱雷在莱严的雄虫伪装完全抛除后才逐渐意识到这一点。
独自担负了许久的重担终于得到分担,一直用假身份小心经营着的事业也有了优秀继承,莱严被压抑已久的雌性一面,随着雌虫真身的恢复彻底外显出来。
就比如眼下——
莱雷再次看了一眼自己被收拾的极其妥帖,还用窄绷带系了个工整小蝴蝶结的手指尖。
他的兄长仅是发觉他被划了道小口子,就瞬间忘记了诊断报告带给对方的阴霾。
莱严如今的新姓名叫莱炎,身份是莱家诸多分支家庭中某个小分家的一员,他因为与莱雷“已故”的兄长面容隐隐有几分相似,被从分家特意调配到本家,担当思兄心切的新家住的助手,为莱雷打理日常琐事。
——这是明面上对外公开的说法。
莱严被损毁的那半张脸上留下了难以自愈的灼烧伤痕,让他的左脸看上去狰狞可怖,没有直面爆炸的右脸也受到了左脸伤势牵连,但损毁程度要轻上许多,右脸在进行过修复手术后,几乎看不出有受伤过。
尊重着莱严的意愿,泰诺德在为他做修复手术时微调了局部五官细节。
如今只看莱严的右半边脸,乍一看过去会以为看见了英年早逝的“雄虫战将莱严”,但仔细看去便又会发觉只是乍一看相似,五官细节并不相同。并且再结合着他残留着伤痕的左脸,这相似度还要再降下几分。
莱家新任家主找了一个“兄长替代品”带在身旁睹虫思虫的消息刚传出时,莱炎与莱严的具体相似程度还会被世家圈内诸虫谈论几句,而这些讨论在莱严以莱炎的身份正式在公众场合露面几次后便渐渐淡了下去。
一边是年轻有为,战功赫赫,即使英年早逝也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