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把窗打开通风,然后拿起床边的书坐下看。
花影当然没有送走,因为它被死了。
谢清庭下工后打了晚饭会工棚,像往常一样拨了一筷子饭菜到小碗里,唤了几声花影。他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于是放下碗筷满屋子找起来。
第二天上工时花影仍然没找到,谢清庭一天都心神不宁的,要不是旁边有人及时拉了他一把,差点把电钻对着自己的脚压下去。
最后他在工棚后的水沟里找到了它——那个唯一属于他的小东西脏兮兮地头朝地陷在臭气哄哄的泥水中,身上红红白白被人连皮带肉一起剐下,孤零零的小脑袋杵在那儿,碧绿的大眼睛死不瞑目地睁着。
一只猫而已,他那时想。
“花影,”风生兽慵懒的声音带着寒意,“是我妹妹。”
“风生兽一胎两子,总有一只无法开启灵智,也没有法术。母亲生下我们不久出去觅食就没有再回来,我那时对世界抱着好奇,心心念念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后来在外面碰到虐待自己的饲主逃了回来,却发现妹妹不见了。”
“我一直在找她,这些年。”
“有些开了灵智的小东西告诉我,妹妹跟着个小男孩去了这里,我就跟着来了。谢清庭抱着死透的花影,为她找个干净地方埋了时,我就躲在他头顶的枝桠间。妹妹年幼无知,我以为是他干的好事。你知道,我们不能直接干预人间,我只能稍微动点手段,让他在工地待不下去。”
谢清庭离开工地后辗转做过地摊小贩,在天桥底下卖过黄/色录像带,只要不犯法,什么来钱他做什么,只是每次都不太顺利。他以为自己是运气不好,但其实是风生兽在捣鬼。
饶是如此,谢清庭省吃俭用,还是攒下了小几万,应付高中够了。
风生兽以为他会立刻返校读书,毕竟都过去一年半了,但他没有。他似乎一点都不着急,还成天在以前干过的工地附近兜圈子,跟过去一个工棚的人聊会儿天,甚至喝点酒——尽管谢清庭读书时是个内敛的性子,在社会上却混得还不赖。
以前帮过他的老工友说:“还是读书好啊,将来是大学生啦,别忘了回来跟我们一起喝酒啊。”
谢清庭跟他碰杯:“一定的。”
那工友打量着他日渐成熟的侧脸,感叹道:“年纪大点就是懂事。想想看你以前,为了一只猫,就跟我们翻脸,闹着不干,小孩子一样。”
橘黄的灯泡在他们头顶轻轻摆动,上面沾满了黑色油污和密密麻麻的蚊虫。
夏天快到了。
“您说的是,我那只猫,以前真是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可不是,一天三回在老黄床上撒尿,当粪坑似的,换谁谁受得了。”老工友咂摸着白酒的滋味,“老黄开玩笑就说干脆掐死丢沟里算球,见了就讨人嫌。他那个床褥啊真的是,猫尿味骚得不行。”
谢清庭眸光微闪,不甚在意地笑笑:“是嘛。”
几个月后谢清庭返校重读高二,和李江隐做了室友。李江隐待人彬彬有礼,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尤其是他的三奶奶罗岚见了谢清庭后,说这是帮过自己那个小同学,得知他家庭困难,打着包票说要资助他。
按以前谢清庭那股清高劲会也拒绝,但他经历了不少世事,自尊心哪有生存重要。
有一天,罗岚像往常一样,带着大包小包来学校看李江隐,聊起最近的凶杀案。
要说罗岚对李江隐实在很好,好到不像一个远方亲戚。风生兽蹲在谢清庭的膝盖上,像一个真正的猫咪那样,发出嗡嗡的打鼾声。
颠沛流离的生活让谢清庭变成了五感敏锐,他发现跟踪自己的人只是只猫后,心里少许安定。但他一松懈就发现,那只猫,长得几乎和花影一模一样。
他养了那只猫,好在李江隐也不介意。
这只猫很聪明,从来不在宿舍大小便,给他省了许多麻烦。
更离奇的是,有天半夜,那只猫居然开口说话:“喂,你为什么要杀他?”
谢清庭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他左右看了看,这条街道只有两处路灯亮着,路上没有一个行人。
“喂,你哑巴了?”
谢清庭沉默以对,狸猫往他怀里一扑,他往后退了几步,一柄开过刃的菜刀从他的卫衣下摆砸下。
菜刀上冷冷的血渍似乎在昭示着他一小时前的所作所为。
谢清庭面色冷淡:“这么快就找上门,你是黄生?”
街边地摊文学常爱写厉鬼变黑猫害人的故事,这只猫在他身边潜伏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天?
猫咪很漂亮,青黑色的皮毛油光水滑,一看就是营养过剩的模样,偏偏身姿矫健,脚步轻盈,行动起来一条大尾巴高高竖起,十分傲慢。
谢清庭慢慢平静下来,再恐怖的故事也会结束,他似乎也不意外她的出现了,他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这只大猫就像注视着自己缥缈不定的命运。
风生兽说:“一只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