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喜烛早已燃尽,只余一汪汪烛泪,外面天色已经泛白,捂了一夜的被子暖烘烘的,熏的马龙嗓子里冒烟,竟连话都喊不出。
马龙想下床喝水,只是半个身子还在被窝里,张继科已经把眼睛睁开了。
他满脸惺忪地问:“什么时辰了?”
马龙试了几下才从嗓子里挤出哑的不行的声音来:“还早,你再睡会儿。”说完还要往床下挪。
“躺好,”张继科听出他声音不对,两个字说的冲的很,当即起身给马龙倒了杯茶,这茶壶始终浸在滚水里,一夜过来还是温的,“给。”
等马龙喝完一杯,张继科问:“还要吗?”
“不用了,”喝过茶的马龙声音总算如常,歉然道,“对不住,把你吵醒了。”
张继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有什么对不住的,瞧这一夜过来你给我道了多少次歉了,至于吗?”
两人重新躺回去,张继科问:“真不用起来?”
“皇兄让我下了朝再带你去见他,还能再歇一会儿。”
张继科侧过身对马龙道:“哎,咱俩聊聊。”
马龙知道他这睡了不愿起、醒了睡不着的毛病,笑笑:“聊什么?”
“这觉居然能睡到天亮。”张继科意有所指。
“你说人话行不行?”
张继科面上露出一丝狡黠来:“昨天我连生饺子都吃了,怎么知道那合卺酒有没有问题?”
马龙听出言外之意,只觉得头皮发麻:“胡说八道。”
张继科忍着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你赶紧看看吧,这屋里指不定有什么非礼勿视的东西呢。”
马龙被他这么一说,一时抛却了两人尴尬的关系,反倒起了一丝玩闹的心思,正要起来又把脑袋摔回到枕头上:“嘶……你压着我头发了。”
张继科闻言赶紧把肩膀抬了抬,马龙这才坐的起来。
张继科瞧他穿着中衣散着头发,蹦跶着去拿东西的背影,心底生出一丝踏实与温馨,可想到此日一辈子恐怕就这一次,又觉出无尽的怅然。
转眼马龙手里托着个木匣跑回到床上:“这是皇兄前几日塞给我的,我还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张继科故意捂着眼睛戏谑道:“我可不敢看。”
这小匣子不过两寸见方,甫一打开就漾出一股清香来,马龙用手指舀起一块里面的膏体:“这是什么玩意儿,腻乎乎的。”
这东西仅遇到人的体温就迅速融化,直顺着手指往下滑,马龙觉得别扭,把手在褥子上抹了一通,才将这些东西抹掉,再去看张继科,发现他原本捂着眼睛的手已经改掩住口鼻,眼角虽弯着,却平白生出一股羞赧来。
马龙回过味来,故意将手伸到他面前去逗他:“你闻闻看,这味道喜不喜欢?”
张继科大笑着拍开他的手,骂道:“滚!”
外面的下人听到里面的动静,便在门外问:“王爷与公子可是醒了?”
闹了这么一通,床上是躺不住了,两人索性起来更衣用膳。
伺候二人更衣的是燕王府上的侍女,不过十二三的年纪,瞧着身穿红色亲王常服的马龙和同样一身红色曳撒的张继科,童言无忌:“王爷与王妃果然相配的很。”
马龙咳嗽一声:“以后还是唤公子。”
张继科觉着镜子里的自己英姿飒爽,衣上的飞鱼纹绣的栩栩如生,嘚瑟的很:“莫听你家王爷的,他惯是个心重的。王妃就王妃呗,这亲王妃的品级可比御前侍卫高,听着刺激。”
两人用过膳,府中的下人便来张继科面前见礼,张继科从善如流,听着那一套套的吉祥话给人打赏。
礼数过完,马龙不忘叮嘱:“今日便把燕栖馆收拾出来。”
燕栖馆是燕王正室的院子,张继科听到这话,便知道马龙还记着自己前一晚说的话。
马龙又问:“你可要从你家里带些你使唤惯了的人来,一并算在你的嫁妆里?”
“不用,”张继科瞥了马龙一眼道,“臣可要在左相府留着几个人。今后哪天倘若臣在王爷这儿受了气,回娘家时,还有人听臣的话。”
几个年纪小的丫鬟太监没忍住,捂着嘴笑起来:看新婚燕尔的夫夫拌嘴,实在有趣的紧。
马龙背着手拿出一副皇室宗亲的威严来,下人们这才噤了声。马龙又教人备车,两人便往宫里去。
入得宫门换了步辇,两人往皇后宫中去,进了殿门,帝后都已在了。
两人二话不说都跪下行礼,张继科将盥馈礼[注:侍奉尊者盥洗及进膳食。]周全地过了一遍,老老实实地领了赏,这才坐到马龙身边。
皇上看张继科芝兰玉树,倒是配得起自家弟弟,便向皇后促狭道:“你说朕可是成了一桩好姻缘?”
皇后素来端方,此时也拿帕子掩住嘴:“陛下的眼光总是没错的。”
马龙被说的耳朵都红了,竟是张继科先开口解围:“陛下与娘娘莫要打趣臣了。”
却被皇上纠正:“你如今是告了太庙入了玉牒的亲王妃,便和小龙一样是皇家人了,朕与皇后便是你的兄嫂。”
张继科只得说:“是,臣弟明白了。”
马龙虽没说话,却一直在看张继科,只觉得这场面,果真像一家人似的。
“得了,你们回去吧,昨日折腾的晚,今日又起个大早,明天还要回门,早些回去休息。”
陛下发话,二人便起身告退。
张继科最怕一套套的礼数,如今可算要自在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