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还是愿意一探究竟,便由她领我到她家玩,我们一起玩投壶,对诗句,她还招待我吃她做的虾饺,那味道……”
“是不是跟夫人做的一模一样?”君老管家冷不丁接了一句话。
“是呀,跟娘的手艺一样子呢,鲜滑爽口,一只大肚饺子一只胖胖的虾仁儿!都怪五爷你把我叫醒,我还没吃完啊,那小姑娘正给我倒醋碟儿呢,喏,就是她!”君连玉似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白道人问君老管家:“您认识这小姑娘?”
老管家叹了口气:“那是自然,这不就是我家夫人年少时候么,我还记得她那时候虽然调皮,却最得老爷的宠爱,正是春风得意画眉情浓的时光。可惜后来……老爷接连娶了几房,也就把这情爱放淡了。夫人把一腔情意,都给了小少爷,可总是郁郁,没多少年就……”老管家又指了指君连玉怀里面的竹夫人,“这也是夫人年少时候的东西,小少爷夏天贪凉,总是抱着不撒手,夫人就让给了小少爷。直到现在,年年夏天都拿出来抱着睡。”
管家说完,大家又都往那面铜镜里面看去。小姑娘已然成了挽起发来的妇人模样,正绣完一只孩童用的五毒肚兜,昂起脸来,冲着镜外面的众人妙目一眯,微微一笑。
“娘!”君小公子也认了出来,恨不得钻进镜子里面去。
可是镜子里面的情景立时模糊了,转眼就恢复了黄澄澄的一面普通铜镜。君连玉怀里的竹夫人,犹如浸了水一般,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浓处就要滴下来。
夏出而冬藏,绿奴如此,人亦如此。情到用时不觉多,淡时茫茫然,忆时已深。
“哎,罢了罢了,不过是一场梦罢了。”白道人一抬手,“做过就做过了,凡人嘛,就是这样麻烦,就算是离开了这世间,还是带了太多牵牵绊绊舍不得。”
“我……我还能再见到我娘吗?做梦也好,入魔也好!”君连玉惶急地就要落下泪来,一张白净的面庞,就要扭曲起来,再也没了温雅的风度,他扯着白微的领口,轻轻摇晃,“那时候我天天去学里,都没有好好陪陪娘……”
陆远明怀里的貂小六“嗝”打了一声嗝。
白道人举重若轻将君连玉的手拿开,慢条斯理道:“你看,被小六吃了,自然就是没了。”
陆远明见君连玉一下子白了的脸,问白微:“真没办法?”
白道人叹了口气;“万物有灵,一切不过就是际遇而已,你去看看昨晚你说起的那张竹子画,是不是全部萎了。能再见故人,你要多谢画家笔下的物件传神得了灵气,与你的竹夫人相应和,才能把你娘亲的一段牵挂化了梦,给了你一段好回忆,若是沉迷其中,可是实在不好。你娘不也是这个意思?”
这时候,竹夫人上面的一层水汽已然全部干了,回复了油绿的颜色,里面两只小小的银丸铃铛自己个儿蹦跳了几下,玲玲清脆作响,好一会儿才歇了。
“你瞧,你不得让你娘亲放心?”
君小公子将那竹夫人珍而重之地收在怀里,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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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貂小六,你还不自己回来?”白微一边踱着步,一边沉着脸瞅着陆大人怀里的小东西,“你是要脸不要?”
貂小六又往陆远明的怀里埋了埋,把屁股对着白道人。
“陆大人,你热不热,热就把这个小东西扔了嘛。”白道人循循善诱,“看我给你挣了茶钱,咱们去这祁宁城里面最好的茶叶店,买一点儿好茶,你说是买虚茫山的隐翠,还是口惘山的绿针呢?”
陆远明将貂小六往自己怀里压了压:“万物有灵,小六愿意跟谁就跟谁!我还有折子要写,您就自便吧。”
白微咬了咬牙,得,长本事了,以多欺少。
别忘了,你陆大人还欠着我一个人情呢。?
☆、虫
? 虫
陆远明写完了折子,听着蝉叫了一会儿。这些蝉就要又收了叫声,一埋首又是漫漫七年的光景。暑热敛起了张牙舞爪的肃容,凉凉的秋意就漫进了小窗来,合着半片儿越来越早上来的小月亮,就要映出了一片空明。啊,他卧榻上那片老竹席子,也该收起来了。
四周都静悄悄的呀,何时有这么清清静静的傍晚时光呢?陆大人可以想一些酸呼呼的东西,还是再读几页可以伤春悲秋的诗词,都可以。可是陆大人又觉得那里不太对。
老陈烧菜的味道还是那样嘛,路过的小野猫儿,都不愿意在他家挑拣吃食,赶明儿做条鱼好了,陆相觉得那小猫儿一入秋瘦了不少,也该贴膘了。
隔壁人家养的小鸟儿又开始叽叽喳喳,拉着婉转的长调儿对着主人的戏耍讨要豆子。
还好像忘了些什么,似乎是老陈拜托他去哪里求一张姻缘灵符,陆大人掐一掐秀致的眉头。总有一些烦恼的东西想忘掉,可是不得不想起来,从眉头掐下去,就又浮上了心头。那个叫白微的白道人,不请自来,鸠占鹊巢,还偏偏爱戏耍他,镇日里总欢欢喜喜,吵吵闹闹。还好那道人说了,这个月是鬼月,神神怪怪的事情多了,他的生意自然也好了,不用给他留门,只要给他留好饭菜就好。
陆远明决定晚上去取一壶薄酒,对月自酌,或者点上一炷沉水香,烛下读两三篇小品。他恍恍惚惚觉得这安排真是完美无缺,只要那道人不要早早回来,还要拉着他聒噪,将那白天的见闻一一道来。
陆大人抽了抽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