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不了得,老罗瞧了眼后视镜里那个自上车后就一言不发的男人, 思忖着怎么着补回来:“……听说孙总那儿子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半个外国佬, 生活习惯什么的都跟咱们不一样, 以后估计不好相处,容易闹分歧……”
“有什么不一样的, 还不是吃中餐, 讲中国话,”傅语诺不以为然, “我看他一点也不像国外长大的, 说话也有趣。”
这真是越描越黑,老罗不敢再接茬, 谨慎地住了嘴, 收心开车。
车厢里安静了数秒, 先打破沉闷的是傅语诺的手机短信提醒, 女孩低头看手机,手指在键盘上跳得飞快,在狭小的空间里吧嗒吧嗒作响。
没一会儿回信就进来了,谢西然不动声色地瞥一眼,刚好碰上她挪动身子往旁边一侧,手机屏幕看不见了,倒是能看见她嘴角的一丝笑意。
他收回视线望向窗外,手指无意识地焦躁搓动。
后排的两人过于安静,这氛围令人不安,老罗善解人意,主动替主人打探:“小姐,宋少爷这么快就跟你搭上线了?”
注意力钉在手机屏幕上,傅语诺无视屏幕上方的“何筝”两个字,面不改色道:“嗯,”手指继续吧嗒吧嗒作响,又道,“他约我出去呢。”
“你要去?”
“去啊,干嘛不去,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再说了我也要给孙叔叔面子不是?”傅语诺一边说着,一边睨了眼谢西然。
“……”老罗暗冒冷汗,又瞧了瞧后视镜里的男人。
谢西然看起来神色平静,像是默许了她的话,老罗有点不明白,他跟着这对叔侄有一段时间了,外人也许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他却是很了解的,谢西然对傅语诺那是放在心尖尖上的宠与爱,这俩人现在能如此和平地共处一室,也多亏了谢西然,要不然按傅语诺当年那么闹,这个家早该拆伙了。
可他今天竟然带她去相亲,真是叫人猜不透。
“老罗,注意看路。”谢西然忽然出言提醒,他急忙正回视线,不敢再多想。
“过来,”谢西然朝傅语诺招手,将她拉进怀里,忽略掉她火速藏起手机的小动作,手指顺着她背后的裤缝探进去,不敢直接碰骨头,只在臀肉上暧昧地揉了揉,“屁股还疼吗?”
“你还记得关心我疼不疼?”她嗔怪他,手机收进口袋,顺势伏趴在他怀里,“从吃饭到现在你数数我坐了几个小时吧。”
“小可怜,”他接着她的话茬,低下头用嘴唇磨她的耳朵尖,“以后不会让你来这里了,再也不会了。”
“得了吧,谁知道你还会不会拉我作陪客。”
“谁说你是陪客?”
她仰头眯着眼打量他,像要看穿他:“谢西然,你是不是想卖了我?”他看着她,“我告诉你,该走的时候我自己会走的,你别操这份心。”
这话一出,叫前后两排人都凉了心。
老罗心里咯噔一下,从头寒到了脚,后背直发麻,他真没想到,没想到小姐竟然还存着这份心,这么久了,就是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
果然谢西然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幸好他将她搂在怀里,没叫她看见他难看的脸色。
傅语诺想离开他,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事实。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叛逆期来得格外迟,所以也就来得格外猛烈,总之从她十七岁开始,他们之间的拉锯战就没有停过,起初是抗拒他的约束,后来是和男生谈恋爱,再后来发展成想要离开他、离开这个家。
如果不是一年前的那场意外,她或许不会留在他身边,早就不知去向何处。
他不曾真正拥有她,从来不曾。
不过没关系,即使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只要她还在他怀里,他就能拥抱下去。
*
许知凡的“舞台恐惧症”好得很迅速,何筝发来短信第无数次夸奖傅语诺的神通广大,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打通他的任督二脉,现在许知凡立在舞台上简直是为钢琴而生的,他的技巧和情感完美地和团员们融合在一起,表现力竟与傅语诺不分伯仲,简直神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他可以的嘛。”傅语诺沾沾自喜于自己的眼光。
“是是是,还是大佬你慧眼识珠!”何筝热情地拍她马屁,“大佬,明天的晚会你来看吗?”
“不了,我估计叔叔不会让我出门。”她趴在床边,终于乖得像个货真价实的病号。
“那好吧,”何筝惋惜,“那你好好养伤吧,等这趴结束我就好好陪着你!”
洗漱完,谢西然从浴室里出来,见她还握着她那台小手机玩个不停,脸上还挂喜色,那笑容刺眼得不行,他走上前夺过她手机,不顾她的挣扎高高举起手机,面不改色道:“不要一直玩手机,手机辐射对伤口不好。”
“对尾椎骨也有影响的吗,我怎么不知道,医生说过?”傅语诺单臂挂在他肩头,另一只手坚持不懈地争夺手机,奈何他身形比她高大太多,她几乎要悬空。
谢西然揽着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医生没说过,我说的。”
“你又不是学医的。”傅语诺瞪他,他冷静地耍无赖,亲她唇角:“我学过药剂,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