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后来,再想起这件事,薛昭总是奇怪的,她不是那种胆大妄为的人,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不符合自己性格的事情……这是没有人能解释得清的,或许是缘分。但这时候,她更想将此理解为对自己的一种纵容。
纵容自己到敦煌,纵容自己不归家,还纵容自己浴清华。
轻解衣袍,尽皆置于石上,池子里水雾蒸腾,目视而下,水底如泻白沙。水流不时拍打着腰腹两处,昏昏欲睡中,倒是别有一般风味,是舒服的紧。若要说那骊山北麓的温泉与此地相比,自是骊山温和,不盈不虚,而这敦煌,性子煞是烈了些,不过比之美人怀,于练武之人的修行,这敦煌的温泉,好处还是要多一些。
她就说为何这敦煌不见温泉的,原来都是给人建了宅邸,她那暂住的客栈也是,果然来者是客,难有主人相遇……脑子混沌,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薛昭醒来的时候,感觉身子都有些疲软。而此时,那种簌簌的声音,如果排除了风的作用,那就是有人来。木屐踏着青石,节拍合乎音律,可此时也顾不得欣赏。
第一时间吸了一大口气,两手抱胸,薛昭一弯腰,靠着石岸,她将身子全埋进了水里。《易筋经》里有龟息的法子,这番心虚,她也是想那人是路过,毕竟这么晚了,总不会再有人来泡温泉的,而她衣服还没穿,听脚步声,等来人到这,她也跑不远,还不如将计就计。
只是,还真是失算了。
卫绾正是来此洗浴的。不过在洗浴之前,他还特地去了趟薛昭暂居的院子里,心思难断,自是瘙痒难耐,可不知榻上还有余温,而人早已是不见了,这回看见石岸上属于自己的衣袍,心下也不知该做如何感想,这是私地,等闲之人不可轻易靠近,能仗着迷路到这里来的人,除了薛昭,还有谁?薛昭那脏衣袍收拾的好,是以卫绾并未看见,他正是以为薛昭酒醒之后,已经先行离开了,须知这卫府已无多少看守的人,薛昭虽然是三脚猫的功夫,可轻功不错,要出府,那难度也不大。他看着自己衣袍上的污渍,不知怎么,心中忽然有些空落落的,连夜也不过,就这么想逃离他这儿么?对于薛昭,他自问自己第一眼于对方的印象就是不一般的,可这不一般,要对他来说,其中意义又是说不清的。
第14章 第十四章
百家有术,千金有方。可是薛昭在想什么,他一点都不懂,而自己在想什么,他自己也不懂。他这是怎么了?扶额无解之后,他三两下解了衣带,衣服也脱得干净,还是想着一边泡温泉再一边反省,女子腰身在宽松的衣袍下并不显得纤细,可是等到衣服尽皆剥去,月光照在她身上,于那温泉水倒映着影子,倒真的如水中的藻荇一般细弱。温泉薄薄的雾气在她的肩胛出形成了水滴,一个转儿两个转儿地滑到其锁骨处,倒是再也没有要滴落下来的意思,而是透明的水滴和那白透的皮肤交相映照着,就如水玉一般。
郎君姿容美甚,热气熏得其面庞几分春/色,可谓是个娇艳的美人儿。但大抵是男儿身做的久了,那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可谓是雌雄莫辩,男女不分,已是超脱了性别之美。
卫绾也是个女郎的,可若不是这般解衣袍,仅从外表,倒是万不能有其一猜测她是个女子。无非是胸前太过平坦,男子喉结也在,身体经过调理,等闲大夫从脉象中也得不出她是个男子以外的身份。
于水下屏息的薛昭只道是来了一个女子,毕竟没有出水,自卫绾下水之前,她都是心有不安的,而见着了卫绾下水,她也根本没有将眼前这人与卫绾想到一起去。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水中看得仔细,这女子脚小恰似掌中莲,怎会是那个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卫城主?倒是想到了自己身上的那套半旧素锦,该不是卫绾的红颜知己吧。
越想越有可能。情不自禁之下,薛昭心中有些快意,又有些酸涩。快意这卫绾也不过如此,酸涩则是,人家有了红颜,还要与她做挚友,可不是知晓了她的心思,早知道对方有利用之意,但这样回想起来,那种滋味可又不是能与外人道的。
好在卫绾一贯的习惯还没变,仅是半盏茶,稍微舒缓了心中烦闷,她便起了,擦净身子,上岸,穿了衣服,捧了脏衣,她看着石岸上薛昭留下的衣服,一转念,还是将衣服也拿在了手里,转身间,便是要离去。
可薛昭是再也忍不住了,这衣服要是拿走了,她可是要穿什么,腾地一下站起身,在感觉自己实在是太过激动之后,她又极为做作地坐在了池底,仅是露出一个小脑袋,细声细气地喊道:“这位姑娘,暂且住了。”
卫绾的身子僵了僵,在意识到对方仅是喊她做姑娘,并未称谓其姓名时,心下才放松了些许,可一想到她先前沐浴,这人也在池子里,她的脚就如在地面上生了根,根本动不了,是以她也并未转身。
但卫绾看她住了脚,就已经是大感心下的一颗大石放下了,声音的弱气还在,可也不自觉地增添了几分亲近:“先前是我冒昧,在下胆子小,猛地听有人来,怕是登徒子,我是这府中客,只不过来的不久,姑娘可能认不得我,还望海涵,那岸上衣服是主家借于我穿的,这要捡着去,姑娘可是眼熟了?”
“是见着有人穿过。”这声音又和卫绾平时说话的声音不同,寻常因是扮作男子,声音少不得要浑厚一些,此番去了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