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绾与薛昭相视一眼,最终还是薛昭先行点了点头:“既是从城中潜出,这番也不好回去,月氏与我朝一向交情匪浅,必不会害我,到时我们再在城下汇合,也未必不可。”说着,薛昭便是看着月氏王,那眼神含意深刻,月氏王便是望了左右一眼,出了两人领路。
“等等。”卫绾忽然开口道。
月氏王与薛昭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卫绾。
卫绾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她道:“虽然我不能见到那位城主大人,但赵大人见了后,我需要知晓赵大人的意见,以作安心之举,这要求应该不算过分。”
月氏王不觉有差,颔首:“可。”
卫绾说了这番话后,不知怎么,感觉自己本就有些迷茫的前路,更要显得迷茫了,她看着薛昭双眼被蒙上黑布,让一人横着木棍,一手扶在那木棍上,步履节奏还似平常那样稳健,心口上就像是被人划了一刀那般,有些疼。
常言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这般,其实已经算是德行有亏了。卫绾敛了敛眼睑,眸子低垂,罢了,若不是这样,又岂能让自己伸与援手,使其依赖?这是最好的选择,而这选择,本就是对方自己做出来的,任那结果如何,要怪,那也怪不得她。再说,她俱都是布局妥当了,左右都不该再出意外。
除非薛兆势弱,其人弱,其智弱,其心也弱。经由这一出安排,薛兆是什么样的人,她也该看清楚的。
待得薛兆返回王帐,解下蒙眼的黑布,向她点头示意,卫绾向月氏王拱了拱手:“那我朝天使,便是拜托月氏王了。”
月氏王举了一玉珏在眼前,闻言便答:“望君凯旋。”
卫绾只是深深地望了一眼薛昭,即是甩袖离开,无人阻拦。不要让我失望啊,薛兆。
而这一眼便是落在了月氏王的眼底。
不多大一会,月氏王即是言道:“那人,可是走了?”
左右一人出王帐,与帐外人言说两句,便是答:“已往东南方向去了。”
“我听闻金张掖,银武威,那武威比之张掖,可是距离敦煌还要远些,舍近就远,可不知是何道理,天使可与我释惑,而敦煌,我与之战,也有些日子了,从武威得到消息到明日即可赶来,便是昼夜行军,中间行程亦是需三日,这是刚刚赶来的,还是早有所备,若不是我久不下城,你们,也该是要在我背后捅一刀的?”月氏王举了手,便是将那块玉珏掷于薛昭脸上,这回没有卫绾相助,薛昭不避不让,倒真的是让月氏王砸了一脸血出来,那额头破了一个角,可薛昭还是端正着姿态,那嘴角都没有妄动分毫。
薛昭拱了拱手:“君可是认为我等欺瞒了?”
“难道没有……”月氏王的话一出口便是止住,他望着薛昭的眼睛,流露出y-in鸷的眼神。
但薛昭可不会被这区区的眼神威胁所吓倒,她继续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本就是兵家所言。那城主张清河本就是死了的,这世上若有谁能活死人,r_ou_白骨,我是不信的,就这般,君可说,你没有欺瞒我等么?”
月氏王有些气短,他找的那替代之人可是与本尊身形样貌无出其二,便是连其举止都暗地里学了个十成十的像,怎的会被这人一眼看破,莫不是使诈?越想便是越觉得如此:“岂容你空口白牙,凭空捏造。”
“我入敦煌之时,城中禁令仅是许进不许出,人身自由,皆无防备,那卫城主治理府内,遣散出去不少人,我以金银与其一府医交好,得了那张清河的脉案。”薛昭微微一笑,心中却确实在凭空捏造打着腹稿:“初时那脉象,左脉长稠,右脉滞涩,内曲外刚,是为畏热无汗,只可缓解,不可根治,而方才,我为那张清河把脉,左脉进少退多,右脉来去缓缓,是为思虑过多,气机逆乱。这两人分明不是同一人,既然前者之真是真,那后者之假便是板上钉钉,再无回转之余地了。”
月氏王看了薛昭许久,方才道:“我以为你身形瘦弱,没想到还是有几分得色。”
“身负君命,不敢为无所识之人。”薛昭坦然受了这月氏王看似嘲讽实则还算夸奖的赞言。
第十一章
卫绾的右手一直是掩在袖子里的,那手指关节不时抽搐,倒是让她握紧了的手掌不停张开又握紧,到底是不知道到底该要如何做派,才能缓解那心中惊悸。
城下兵刃相接,血r_ou_飞ji-an,那武威军毕竟不是朝廷兵马,仅是城中郡望们为了向卫绾展露诚心的私军罢了,虽然装备皆整齐,但不j-i,ng于c,ao练也是事实。共四千人,但因着卫绾的示意,那敦煌城的东门倒也真的有了被攻破的趋势。守城之人暂退,仅以旗帜招摇,城下的月氏人是看不大清楚的,而不时坠下城楼的尸体又有谁回去仔细看,那到底是月氏人还是汉人的。呼声烈烈,倒颇是声势浩大。
这距离“武威军”攻城已是有一日半了。
终于,月氏王合掌,面向她:“想不到朝廷的四千人比之我草原儿郎的六千人,倒也不遑多让。”
“是月氏王计划得当,我等为先锋,也可无后顾之忧。”明明是看着他们送死,但卫绾的这一番话可说的是月氏的好意。
果不其然,月氏王听到这番话后,虽还是骑在马上,但两腿夹着马肚,已足见心情愉悦:“可惜这人还是少了点。”
“武威驻军不过一万,还需守城之人。”
“哦?”月氏王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