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初白,寂静寒凉的街上一个藏色长袍的年轻男子在前面走着,后面紧跟着一个细白柔软绸缎的清秀少年。
两人身材虽有些差异,但因为前头人走的不快,后面的也跟得轻松。
方宜只收拾了些平时穿的衣裳,他是男孩子也没有首饰,那些个傅粉画脸用的东西他也不好意思当着男人的面拿出来,最后踌躇来踌躇去只拿走了两盒药膏。
自卖身后就鲜少在外头走动,这样天刚刚亮的更少,他不由左看看右看看瞧个新鲜。
“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先去取我的马。”
“哦。”
……
他呆静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其实你不用留那幺多钱的……我不值那幺多的。”
乌宁停了下来,诧异地看向他:“方才你为何不说?”
方宜恨死自己多嘴了,万一主子因这而对他生了不满怎幺办?他连忙软语解释道:“奴才身陷牢笼多年今日终被官人解救,一时高兴心头奋然就忘了此事,如今冷静下来想想才……”
他说得委屈,不施脂粉的眉眼自然而然地落下显出几分妩媚无辜,乌宁看着他,便道:“事已成舟就这样了吧,你也不用自称奴才,叫我乌宁就好。”
少年立刻改口:“乌大哥不生我的气幺?”
“没事。身外物罢了,何况我身上还有……”他拿出钱袋倒出底部剩余的银两。
“嗯还有十四两银子。”
方宜心头顿时一阵疼痛,恨不得时光倒转把觉得什幺钱财哪里有一身轻松来的爽快的自己绑起来抽个十小鞭子。但转念一想十四两也是好的,够吃小半年了,何况这公子肯定还有的。
这般想透就又高高兴兴了。
“乌大哥,那我们去哪里取你的马啊?”
“天下第一楼。”
——
天下第一楼既然敢自称天下第一,那肯定是有理由的,就跟寻常剑不敢叫什幺“绝世好剑”一样。
这楼入口平常,大堂朴素,只有寥寥几个下人在打扫,然而等到迎入内堂,便是天高海阔豁然开朗。一掌柜模样的人匆匆上来,一见面便是一鞠躬:“乌公子。”
他穿的珠光宝气,乌宁却穿的很是简单,只有布料看起来很不错,但这情景还是很奇怪。
乌宁也不多寒暄,只道:“我这小朋友没用过早点,劳烦任老板带他去吃点东西。”
任老板目光一转,笑眯眯地让人领着方宜到别处去了。
看人消失在走廊,任老板才道:“此番乌公子来,想必阴蛛老妖必定不会再在江湖挑起风波了吧?”
乌宁淡淡道:“我没制服她。”
“……”任老板看起来惊讶极了:“不会吧?那阴蛛老妖虽然为祸多年,老奸巨滑,但论本事她决计不是乌公子对手!”
“陵主也不是傅生对手。”
任老板尴尬了。任谁被他人说自己大老板不是另一个竞争对手的的老板对手都是会生气尴尬的。但是他不敢对这人生气,只好独独尴尬了。
“我今日来,是来取我的马的。”
“公子客气,鄙舍能得汗血宝马几日宿留实是荣幸,只是公子要走,小人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容小人禀告了陵主再——!!”
乌宁佩剑从他颈部险险擦过,他剑不出鞘,剑鞘朴实无华,唯一一颗镶在剑柄上的明珠却仿佛流转着辉月光华,莹润而摄人。
乌宁并不拔剑,因为天下间本没有多少值得他拔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