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兰以为韩季相受了那样的气,不会来了。可一大清早,看见寒风中身形瑟瑟的韩季相,迦兰除了请他进来,倒上热茶让他暖和着,也不想别的什么了。
韩季相一来,便是道歉,“昨日,我误会了你跟沈公子的关系,才说了那样的话。”
“是我行为不端,还随意发了脾气。”迦兰看都不看韩季相,从书架上去了册子,关实了门窗,又亲自检查了火盆,“好了,你在这慢慢看书吧,我先出去了。”
韩季相似乎想喊住迦兰,可迦兰闪身出去,还不忘仔细关好了门。迦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发生过的事情,总会在心上留下小小痕迹。迦兰亲手挑断了他们之间似真似假的熟稔,现在,迦兰只能更客气,更有礼数,只能表情更少,言语更少。
而这又让何舞逮到教育她的机会了。
“这又是怎么了?”迦兰没来得及出门,就让何舞一把拽到了厨房里。“又耍子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耍子了。”迦兰皱皱眉头。
“那怎么一下子那么生分了,昨天是怎么回事?”何舞堵着门,好整以暇地抱着手。
“昨天我看见文渊激动了点,他马上就跟我划清界限,让文渊不要误会。”迦兰从不讲假话,不过迦兰的真话向来需要推敲。
“我听到他道歉了。”何舞慢悠悠地说,“你不会小心眼就这样记恨了吧。”
“以前你好像说过我在施梓面前很小心眼。”迦兰笑眯眯地看着何舞,“说我该客气些,说我不要记仇,说我要大度的。”
何舞接不了话了,施梓是硬伤。
“好了,我去师傅那里。韩季相就托你照顾了,点心啊茶水啊都照往常来吧,反正他也不要看我,我在不在本来没什么两样的。”说完,迦兰推开何舞,径直走了出去。
自此,迦兰每日看见韩季相来就避出去,但面子上却是做足的,笑容分寸得体,饮食书册又都是不缺的,韩季相每次想说什么,迦兰都会及时阻止打断,看见韩季相有些犹豫的表情,迦兰也只是客气地当做没看见。
可那一日,韩季相不仅来晚了,还一副匆忙不安的样子。
“他这是怎么了?”迦兰躲在厨房偷偷问何舞。
“你要知道,自个问他,我怎么知道。”何舞抿着嘴,撇都不撇迦兰,耐心地切丝。
迦兰往里面瞄了瞄,韩季相的书册自从他进屋就没翻开过,一个劲只攥着杯子喝水,脸色冷得跟她探病那日一般。迦兰想了想,还是觉得让他自个慢慢解决问题会比较好。
可次日,韩季相过来,脸色更差了。
何舞早已找了机缘跑了出去,知道迦兰不会放心留韩季相一个人在,特别是韩季相这样的时候。
端茶送点心进去的那会,迦兰犹豫了一下,话虽然没有问出口,询问关切的眼神还是给了一个。
韩季相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没有注意。
“我就在厨房,有什么事唤我一声就行了。”迦兰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开口,看着韩季相,并不迈步。
韩季相看着迦兰,看得迦兰几乎不好意思,才慢慢开口,“外面冷,你在这书房里坐吧。”
迦兰很自然地坐了下来。随手拿了书册翻着,自顾自看起来。
有人在总会觉得安心些,即便只是陌生人。迦兰按照自己的经验来推断,认为韩季相也该如此,但韩季相的不安还是如此明显。
“你是怎么认识沈文渊的?”迦兰没话找话起了话题。
韩季相略愣了愣,答道,“在太学里,我有幸和沈公子同级。”
“是么,听说那时候他公试总是拿头名的。”迦兰道。
“是,沈公子文武双全,让人望尘莫及。”韩季相点头。
“是么,我觉得你跟他比,应该也差不了多少。”想起最近她书房的存货消耗情况,迦兰这番夸奖多少有些真心。
“差太远了。”韩季相叹道,“他出生文官世家,却夺得武状元的头衔,虽是男子,却军功赫赫,多少人求娶,可据说心仪的姑娘身份地位,顶着那么些闲言碎语,他依旧我行我素,我哪里能够和他相比。”
韩季相一脸羡慕,迦兰看着,却笑起来,“他固然厉害,也多靠亲朋挚友扶持,他心仪的女子也不会折断他飞翔的羽翼,他有今日,多少也是幸运。”
“是,幸运,总是不多的。”韩季相似乎颇有感慨,却不愿再多说什么。他不再那么不安,迦兰却觉得他的心情更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