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落,寒风未止。
黄东来站在与赵阿椿相遇的那棵枯树旁,举目四望,却是寻不到半分对方的踪迹。
他也觉着奇怪:一个腿折成那样的人,能跑去哪里?莫不是被什么野兽给叼走了?
念及此处,他便低下头,仔细观察了地面,结果发现……还真有那么一道凌乱的拖痕,朝着远处慢慢延伸开去。
黄东来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循迹而追,走向了一个他此前从未去过的方向。
这一走,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后知后觉时,一轮冷月已悄然游上云端。
月光如水,漾开了山间的雾气,也照亮了那坑坑洼洼的沼地和影影绰绰的荒林。
这风景,可谓别有一番风味,但黄东来这会儿心急火燎的,并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
他呢,倒也不是太过担心赵阿椿的死活,毕竟对方只是个陌生人,为其动一点恻隐之心是正常的,但你要说非常在乎……这不合逻辑,黄哥确也没那么仁义。
让黄东来着急的主要原因,还是由于他自己也没多少体力,所以想快点儿找到对方,然后早点回那茅屋去休息。
至于找到的人是死是活,那就看天意了——找着活的最好,把你背回去就是;万一找着的是尸体呢,黄东来也考虑过了,再怎么说我也吃了你半个饼、喝了几口水,不会让你曝尸荒野被野兽吃掉的,好歹给你收个尸,把你葬在自己的茅草屋边上,我也算尽人事了。
他就抱着这么个想法,找啊找的,又迷路了……
这下,黄东来的心里啊,那真是一万个草泥马呼啸而过。
他那叫一个悔,心说:我充什么好人呢?回到枯树那儿一看人没了,我就可以撒手不管了啊,谁管你去哪儿了?谁又管你是死是活啊?当时我直接回茅草屋去躺下不就完了吗?靠!
靠归靠,但他现在再度迷路,导致骑虎难下;若找不到活的赵阿椿,只找到具尸体,那他便也寻不到回茅草屋的路了,他的行李包袱可还在屋里呢,这不倒霉催的吗?
于是,越迷路,黄东来越是找得焦急,就仿佛他跟赵阿椿有多深的交情似的。
“赵阿椿——赵阿椿!”他边找边喊,那喊声听着都凄凉,主要也是他实在没啥力气了,喊都喊不响。
终于,在这样搜索了将近一个时辰后,黄东来选择了放弃。
这时的他,是真的一步都走不动了。
“啊——”气得一逼的黄哥,顿时双膝跪地,仰天长啸。
这用尽他最后一丝气力的无能狂怒,响彻云霄。
而就在他准备把后续的半句“赵阿椿,我肏你祖宗”骂出来之际……
忽然,黄东来的眼前金光一闪,伴随着阵阵清朗的笑声,两道人影飘然而现。
“哈哈哈哈……好啊……好,我果然没看错人。”其中一人,黄东来也认识,正是先前在兰若寺见过的那位渺音子。
“嗯……能为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悲怆至此,确是难得。”而那另一人,居然就是那“赵阿椿”,只不过此刻的他不再是一身樵夫的打扮,而是一袭道袍,且整个人的气度也变得与方才截然不同。
黄东来一看到这两位,瞬间就回过味儿来了,他瞬间就明白过来,此前种种的异常,全都是对他的“考验”。
他的心里呢,是已经在排遣这帮道士了——又喜欢玩人、手法又俗套。
但他的脸上,却是装出了一副既天真又惊讶的表情,开口道:“啊?怎么回事啊?”
对于他这反应,渺音子和那“赵阿椿”好像都很受用,两人脸上的笑意也起来了,“咱门派的人是不是平时都不吃饭的,光喝这个啊?”
“你想得倒美。”椿辰子还没回话,那渺音子便抢道,“这又不是田里的庄稼,你爱种多少就种多少;‘归元露’是要炼制的,存量也不算多,通常只有本门弟子需要闭关修炼时才可以到丹房领一些作为辅助。”
“哦……原来是如此珍贵之物。”黄东来点点头,随即就是一记马屁迎上,“多谢师叔祖!”
“行啦,既然能动了,就跟我们来吧。”椿辰子说着,便已转身,并冲渺音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渺音子也冲椿辰子做了个相同的动作,随后两人就肩并肩转身朝前走;黄东来也没二话,立刻就迈步跟上。
说来也怪,方才黄东来往那个方向看,还是一片连绵的树影,但跟着这两位走啊走,不知怎么这景物就变了……晃眼间,他们已走出了树林,且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山门。
那山门的一侧,立着块大石碑,上刻“玄奇宗”三字。
而那石碑的侧后方,便是一排台阶,抬眼望去,却见那石阶一路朝着山上延伸、直入云霄,根本望不到尽头。
“东来啊。”这时,渺音子喊了黄东来一声,也不等他应声,就直接说道,“我们俩先上山了,你呢……得靠自己上来。”说到这儿,他好似是担心黄东来不明白这里还有一道考验,所以微顿半秒后,他特意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上的来呢……就上来,万一上不来,也别勉强,下山往西北方向走,你就能走出山去了。”
“诶?前辈,这不对吧。”黄东来一听这话里有问题啊,赶紧叫住对方,一脸疑惑地问道,“您刚才不是说……我已经通过了试炼,有资格进玄奇宗了吗?怎么还有‘上不去山’这出啊?”
“呵……”听到这句,椿辰子抢在渺音子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