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文城距临冬不过一日路程,罗柏·史塔克却花了好几天才将聚集于此的北境贵族带回。费了这么久时间,并非他有意拖延,而是确实快不起来。
第一个问题就是怎么开口。
临冬城被炸毁的大门可被成百上千人亲眼目睹,罗柏没法效仿艾格睁眼说瞎话……声称自己是被守夜人总司令“以理说服”的。既然不能掩盖自家城堡是被赠地军攻破、自己是被逼着向女王效忠的事实,那要在这样“自己都不是真心归顺”的前提下却说服封臣们跟着支持女王,难度便可想而知。
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是疯王血脉,是复辟旧王朝的代表,有着大堆残暴和恐怖的传言——这一系列身份背景固然糟糕,但这世上正常人毕竟比白眼狼要多,伴随着其驭龙参与长湖之战,将北境军从覆灭边缘拯救的事迹传播开,北方人眼中她的形象已经迅速从妖魔变向正常化,而她在战斗中失去的那条龙,队错误并在对抗中惨败的背景下,保住家族传承延续和北境守护的位置才是压倒一切的重中之重,必要时就得出血消灾——既然女王允诺下的好处离打动五家贵族还差那么点,那他就得从史塔克家本身割肉加码,补齐最后那点差距。
鲁温劝诫罗柏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么说的:“面子丢了可以重新捡起,钱财粮食没了可以再挣再种,地分出去了可以再开垦拓荒……唯有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没有其它主意,罗柏只能咬牙采纳了谏言,他在大会议散场后稍作歇息,开始马不停蹄地亲自上门、挨个拜访。
透支封君权威、欠下求助人情,倒贴临冬城的积蓄和家底,甚至押上了瑞肯和珊莎两人的婚姻安排,在狠放一大通血的情况下,少狼主艰难地把聚集在赛文城的五家贵族……中的四家说动,让他们同意率军听从调遣,为女王而战。
花两天时间理顺立场态度,送走油盐不进坚持高举反坦格利安大旗的卡史塔克伯爵,重归罗柏号令的北境联军还进行了一次人员精简:这数千人原本集结起来的目的是要解临冬城之围,彼时考虑的是本土防御,自然可以无视后勤有多少人都拉来凑数,但若是要顶着凛冬追随丹妮莉丝南下去征服七国,那便无论是粮草供应、士气战力还是开春后所需的播种劳力,都要纳入考虑范围,精打细算了。
计算后勤所需和遣回部分老弱花去一天时间,大军开拔赶路又是一天……局势敏感,为避免正好天黑时分赶到城外让丹妮莉丝陷入“放不放进城堡”的尴尬,也防止联军在扎营过夜时与城外的赠地军发生误会或被卢斯·波顿抓住机会制造事端,罗柏还刻意放慢了行军速度,控制着大军在出发后的第二天上午抵达了目的地——郎朗乾坤之下办事,既从容又安全。
一切都那么刚刚好。五家带回四家,也许不是完美的结果,但绝对已够向女王交差,换回临冬城的表面控制权并将家人从软禁状态解救出来了。然而,临冬城高大的城墙外,等待历经磨难返回、满怀放松和期待的罗柏·史塔克的,却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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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朝面前挡住去路的黑衣骑手瞪大眼睛:“临冬城可是我的家!逼我去劝说列位诸侯的是你们总司令,叫我能带回多少就带回多少的也是你们总司令,怎么我好不容易完成任务,反倒不允许靠近了!?”
“具体情况不便解释,反正北境军队不得靠近临冬城视野之内,越线即视为威胁,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芭芭蕾夫人走出人群,她全身黑衣,从头罩到脚踝,没戴一点儿金银首饰,作为少数当家的女贵族之一,不仅气势逼人,就连心智头脑也比一般的男人更坚定敏锐,“我赌一个银鹿,你这混小子就是狗仗人势,凭着罗柏大人如今奈何不了你的主子,也想从狼身上敲点油水出来罢了……听好了,你眼前的可是北境守护,就算倒了霉,也不是你这种小角色能欺负的!今天这条路,我们是过定了,我倒好奇,你们家总司令在听说自己手底下一个小兵敢阻拦前来向女王投诚的北境诸侯时,会作如何反应?”
若拦路的真是个自作主张的小兵,听完这番掷地有声的宣告绝对会被吓得落荒而逃,但事实是,骑手不仅未露慌张,反而还苦笑着摇摇头:“警告我已带到,若各位大人依旧一意孤行,我自然是拦不住,但还是那句话——后果自负。”
说罢,黑衣士兵也不多废话,拨转马头便毫不犹豫地准备离去。
竟没唬住?芭芭蕾夫人暗道不妙,赶紧朝一旁的鲁温使了个眼色。
“这位大人,稍等!”老学士心领神会,赶紧扮演起白脸,用稍显中气不足的声音叫住了来者,拖着年迈带伤的身子,踩着积雪模样煞是费力地跑过十几米,赶到了黑衣士兵马旁。
“一点小钱,拿去买酒暖暖身子。”喘着气,鲁温将一个小钱袋子塞入黑衣骑手怀中,带着笑道:“芭芭蕾夫人是在开玩笑呢,您别放在心上。但恕我直言,临冬城主不被允许靠近临冬城,这事未免奇怪,就算‘具体情况不便解释’,但大概是怎么一回事,您也总得给我们个信吧?哪怕只三言两语,也让我们能给将士们一个交代不是。”
黑衣士兵不屑地撇撇嘴,本想严词拒绝,但下意识地掂了掂钱袋的分量,却愣住了。
这手感……这分量!
他腾出手扯开袋口朝里面瞄了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