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些聪明的人已经猜测到,这一场较量,徐茂先应该是想杀鸡敬猴,吓唬吓唬一些手伸得太长的人。
如果他真要动这个念头,目标恐怕不会是彭大年这样的小角色。
宋念堂自然也知道这点,但他考虑问题,更要谨慎一些,全面一些。不管徐茂先是动真格,还是想震慑一下众人,他都必须维护这些人的利益,否则以后还有谁听他的?
徐茂先在敲山震虎的时候,也在憾动他的势力和权威。
他也知道,凭着徐茂先在行都司的关系和背景,要换掉一个督察侍卿,那是很容易的事,甘贵涛已经在为自己的粗心感到后悔了。
除他之外,还有别一个人,就是礼部的郭祥,那晚他无视了华正。现在徐茂先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似乎在说,不管你是谁,想在化州这地方呆下去,就得给老子规矩点!
在化州呆了近二十天后,徐茂先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他一心在撕裂这张网,而宋念堂则要一心维护这张网。
表面上看来,徐茂先处于被动,势单力薄。
实际上,他完全掌握着主动权。
两人之间的较量,好比是敌我双方的一场歼灭战。
而宋念堂他虽然很强势,势力网铺开的很大,但他永远不知道,徐茂先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从哪里选择突破口。
彭大年和郑志焦,只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官吏,两个小小郎中官吏而已,这放在州城一级里就属于杂役官了。
而徐茂先却出其不意,将两人迅速拉下马,如果这样下去,下一个目标会是谁?恐怕他们永远都无法想象。
一种淡淡的恐慌,笼罩着这些人的心头,徐茂先的强势和杀气果伐,很多人都是知道的,因此他们只有在心里暗暗担忧堂议的结局。
心态的变化,导致了这个内参堂议,似乎一下子就将局势扭转过来。本来势单力薄的徐茂先,仿佛变成了一只翱翔于九天的雄鹰,而宋念堂却成了护着幼崽的老母鸡。
现在不是他们围攻徐茂先,而且徐茂先主动挑战庞大的整个宋派。幸好徐茂先没有这个问题上纠缠,马上进入下一个议题。
徐茂先提议,要在一年之内,解决化州地界的百姓行路难的问题,这是其一。其二,要让老百姓感受到朝廷的体恤和关注。
这一点就值得考究了,让百姓感受到朝廷的体恤和关注,这就没有个度,而且一种持之以恒的,长期的,艰巨的任务。
宋念堂道:“对于徐大人提到的两点,我们州令衙上下深感责任重大。其实,这也是我们应尽之责。只是要做到这两点,恐怕首先就是涉及到款项的问题。现在化州地界的税收,根本不及其他地界的三成,甚至更少。”
徐茂先便冷笑了一声,道:“税收低,难道是老百姓的问题?还是行都司,朝廷的问题?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句话想必在坐的各位一定没有忘记!现在化州地界,年年向行都司伸手要钱,而不是给行都司增加税收,这是为什么?仅仅是这里贫穷落后吗?我看未必!”
“造成这一切的问题,我看就是有官吏不作为,如彭,郑志焦之流,成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逍遥快活,政绩从哪里来?税收从哪里来?百姓的民生问题如何解决?”
“我看了你们五年前的税收呈报,安道縣一个申请了八年的桥梁兴建款项,仅仅四万两,到现在也没有兑现。现在当地的村民,还是靠着爬山涉水,淌着河进出村庄。那里的小孩为了能读书,天天得从河里赤着脚淌过。而某衙门去年一年的花销就是八十多万两,还不包括其他五花八门的花销,这里我就不点名了。”
“除此之外,化州地界其实每年都在用不同的名目,在向行都司伸手要钱。但是等到银子一下来,这些名目和搞名目的人都不见了踪影,然后这笔款项去了哪里,想必各位更清楚。”
“而且,每一次搞个事情,就要组织一个衙门,要马车、银子。搞一个事,就要发体恤、发贴补,本来就是衙门分内的事,既然你们领了俸禄,为什么再要银子?”
“这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我徐茂先既然来了化州,还是那两句话,从现在起,一个是抓民生问题,一个是官吏作风,我愿大家好自为之。化州必须在今年上一个台阶,否则我们这些在坐的人,都有罪,化州的罪人,大明的罪人!”
宋念堂没想到,徐茂先居然为这次堂议,准备得如此充分,而且有根有据,他就知道,自己今天这面子算是丢尽了。
于是他也不再说话,狠狠地抽着烟。
徐茂先看着他,道:“宋州令,银子的问题我会去想办法,能争取的一定争取,但是银子必须用在点子上,谁出了问题谁负责吗,谁敢乱伸手,典狱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听说徐茂先去搞银子,有人的心思就活络了,也有人抱着看戏的态度,看看他有没有吹牛,能不能搞到。
宋念堂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回应道:“州令衙一定尽力而为,做好其本职公务。”
散堂议的时候,华正看徐茂先的眼神,就有些发亮。天啊,刚才徐大人在堂议上,那简直就是威风八面,太神气了,把化州号称黑龙头的宋念堂,都呛得无话可说。
听说在化州,没有人敢得罪宋念堂,徐茂先如此开罪他,会不会令他反感?华正紧紧抱着公文,朝自己后堂走去。
刚才堂议上的那一幕幕,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