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个什么?”小刃打破沉默,“就算真有冤魂在,那也是小娃娃的冤魂,还能打得过我们?”
小刃年龄轻,尚有这种胆识。刚才被一时蒙蔽的魔人们也渐渐恢复了气色。有胆大的说:“对!咱们都过去瞧一瞧。管他是真的狼,还是冤魂变的狼,逮住了一样给它晒成肉干!”
卑微的懦弱,与天大的勇敢,只在一瞬间悄然转化。况且,魔昂已经抽出一根粗黑的钝箭搭在弦上、迈出脚步,大伙便保持着围圈的型态,朝巨树的主干靠拢。
其实,风不过是被困在幽谷中,撞到四围山壁往返回转。
风向紊乱,草随风偏。摇晃的繁盛茎叶之间,如同被搅浑的海水。
大伙大步慢走,耳听眼瞄,严阵以待。我却忽然发觉,白云犬怎么不见了?正想着它,草丛里便传来一溜“哗啦啦”的响声。魔人们立刻警觉,但我已然在茎叶缝隙间看到了白色绰约。
“你这家伙!”小刃声音懊恼,“差点让我误伤了你!净给我惹麻烦。”
白云犬自然是对他的话理也没理,只是凑到我脚边,“汪汪”了两声,就贴着我走。它毛茸茸的后腿和小尾巴一直蹭着我的腿和膝盖,似在撒娇。而我低下头瞧它,它也仰起头看我,黑黑的鼻头、黑黑的眼睛竟让我有种义正凛然的错觉。
终于来到刚才事发地的附近。大家发现那颗狼头依然悬在树枝中。只是刚刚被大风吹得歪斜。狼的眼睛是紧闭的,还有那空落落的着着血痕的脖颈,丝毫没有生气。
刚才它到底是怎么发威的呢?不知它会不会又突然复活?
都只顾着头上,直到“秃噜”一声,有个魔人踩偏了,大伙才看向脚下,赫然发现:原来地上竟然有个一人多深的坑隐藏在浮草之中。而坑底,有四只黑狼正静悄悄地抬着头望着我们。
这下,大伙方才恍然大悟:刚才并非那颗断掉的狼头在作祟,而是那个魔人跳跃时不慎跌落坑中,被这四匹饿狼瞬间消灭。此时,只剩下凌乱的血痕与白骨,以及破碎的兽皮。
我不在坑前,只透过别人的间隙模糊一瞥。肚子中立刻生出异样的感受。仿佛此前吃坏了东西,疼痛且有呕意。
看着同伴的遗骨,魔人们显出悲伤,但只是维持短暂的一瞬。他们生来与野兽搏击,早已看惯伤亡。其实,他们一直与兽类争夺在吃与被吃之间。有的吃自然欢喜,被吃掉却也只能认命。
此时,摆脱了对狼头作祟的恐惧,见到实实在在的骨肉伤残,他们似乎反而松下一口气。小刃就毫不顾忌地嚷道:“果然没白来!”
“少掉一个魔人,多出四匹狼。”老抻仰起头,粗拉的声音里蒙上一丝黯哑,“是上天对我们的厚待啊。咱们把狼宰了吧。”
几个魔人听老抻这样发话,自然做起打算,只是一时又找不到巨石或粗棍,对在坑中的四匹狼无从下手。
有个魔人问:“要么用土把它们活埋?”
“不行。”双火立马摇头,“那狼精明得很。估计你才扔里半坑土,它们就踩着土跳上来了。”
提议的魔人被否定自然不爽,反问双火,“你倒是找个法子?”
大伙一时静下来思考。花卫神色不安,弯起胳膊碰了碰双火,大伙就都看向他,只听他幽幽地说:“这坑是谁挖的呢?”
对啊!这凭白出现的坑,是谁挖的呢?坑边堆着的土,还有坑壁上冒出的断掉的树根,都暗示着这坑似乎刚挖不久……原本心思各异的大伙,此时却想到了一块儿,皆抬起脑袋望向那黑森森的树冠密处。
☆、十七念
“嗖!”
一直待在魔昂弓弦上的钝箭迸射而出。
大伙的眼睛只追得到一星黑影,那箭就已钻进交叠的枝叶之中,顿时隐匿掉踪影,却连连引发断裂之声,是数节被箭削掉的枝叶飘落下来。
在箭终于戳入树干停下之时,那大树竟然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原本繁复稳重的树盖开始稀里哗啦地颤抖。土坑里的四只狼也变得不安、抓刨嚎叫。
“怎?怎么了?”一个魔人惊慌失措,“这大树咋会有知觉?是不是被冤魂附身了啊?”
他的话音才落,一团黑影就结结实实砸到他的肩膀上,登时把他吓得哭了出来,抱头嚎叫:“去找魔藏王子别找我啊!”
紧接着,更多的黑影从树冠深处一路下落,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响起“哎呦哎呦”的呻吟,奶声奶气的,原来正是早先藏到树冠里的那群小娃娃。
刚才那个失态的魔人终于看清了状况,这下子着实气恼,伸手拎起一个小娃娃便要出出气。然而我们都在旁边看着呢,他终于又克制着松了手。
“你们躲在上面干嘛?”老抻虎着脸,问那群小娃娃,“不知道我们都在找你们吗?我们找了这么久,你们竟然吭也不吭一声。”
那群小娃娃里最大的,才有我一半高,不经世事,哪里善于应变。倒是双火心平气和地说:“他们指定是被狼吓到了才躲起的呗。”
听双火这么讲,最大的那个小娃娃反而不高兴了,拍拍屁股上沾着的草叶,嘟囔着说:“那才不是。我们才不怕哩,坑里的狼都是我们抓到的呢。”
“看把你们能的!”老抻数落起他们,“我就不信,凭你们的小爪子能刨出这么大个坑来?”
“你笨啦。”小娃娃头领梗着脖子说,“这里本来就有坑啊,我们用现成的就是,干嘛还挖呀。我们就是在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