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一空,马进良抬头,雨化田抽回腿已缓缓坐起来。星目微睁,目光犀利掺着几分探究,马进良心下一凛,手忙脚乱欲起身告罪,却听床头传来几不可闻的叹息。
“也许,你说得对。”
马进良一怔。
督主没有怪罪,马进良如释重负。往过挪了挪,为雨化田除锦袜。见雨化田并无异色,遂大着胆子问道:“督主大计已然谋划多年,若那赵怀安……”
雨化田凤目一挑,马进良立即噤声暗暗叫苦,却见面前人张了张口,而那声音又空又远,寒澈入骨。
“阻我大计者——死!”
28天狼
雨化田本打算在淮安多留两日,不过想给心中某个结做个了断。却不料横生枝节,有人揣着当今天子密函求见,这次是想留都不能留了。
天子密函里,谁知道那真是斑斑血字,还是朱砂披红,一纸艳丽,声泪俱下控诉督主南下多日,竟然只言片语不曾传回京城。伤了一颗脆弱龙心,天子无心朝政,整日浑浑噩噩,只盼雨化田哪晚突然踏月而来。
皇帝恹恹的整日盼着朝思暮想的人无心后宫,一时连万贵妃前来问安均未传。一时传开,后宫立时炸窝,独不见圣意有大转变。渐渐的,紫禁城又恢复往日里平静,再无人敢议贵妃失宠之事。
这些事,密函里自是不会写,想来宪宗也未必知情。那密函字里行间,不过是当今天子对某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殷殷期盼之情。
雨化田阖下眼,微微叹口气,“臣——雨化田遵旨。”折好密函放入怀内,雨化田淡笑,“出发。”
来人暗暗松口气面露喜色,躬身退后一步让出道来,“请随小人来。皇上为大人备下船只已在渡口停泊,只待大人一到,便可启程回京。”
又是一声轻叹,雨化田点点头,径直走出客栈。就像每一个投宿的客人,雨化田并不在意谁去结账,自己只管朝前走,身后是点头哈腰恭送的伙计,一直送出大门。
显然他们走得很仓促,仓促到雨化田准备临行前再见次卜仓舟,却因有京里来人在场而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一年复一年筹谋,如今又将无功而返,心里不免一阵失落。只是这份心思又不能在人前显露出来,也只得暗自唏嘘。
终究是微服出行,雨化田一行多日并没有引起当地官员注意。哪怕今日渡口泊了官船,周边府衙也不知是京城哪位大员。直到雨化田换好官服,升起西厂仪仗旗帜,才令远远观察的各府官员倒吸一口冷气。各个提心吊胆,唯恐落下把柄于西厂手里,到时自己人头落地是小,连累一家老小实在得不偿失。
雨化田冷眼一瞥,转身快步进船舱。
船舱里静悄悄。
待马进良进船舱,雨化田挥手屏退左右,并没有多看他一眼,只低头看桌上铺的地图。
“有什么新消息传回来啊?”
“督主,刚得线报,鞑靼部前几日各部发生内讧,一支落败,已然撤离瓦剌草原。”
“内讧?”马进良看不太清楚他表情,只能看到灯影昏黄光晕下平静的侧脸。雨化田呵的一笑,沉默一会,缓缓道:“好好的会发生内讧?”
这时雨化田抬起头来,默默注视马进良,眉毛微挑似笑非笑,马进良愣了一下,恍然道:“是颍川王的人。”
“嗯。”总算你脑袋开窍一回,雨化田暗赞一声。
“那么接下来,颍川王应该与他们汇合一处,再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