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是小七教朕的。”
执废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里就是堪称西北三大患之一的拔天寨,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潜进来了?
殷无遥只是但笑不语,压住略显急促的呼吸,伸手想去揉揉执废的发,执废目光躲闪,错开了殷无遥伸出去的手,却见那人并未收手,而是直直往前栽了下去。
那一刻,殷无遥脸上是无比落寞的表情。
执废有些慌乱地伸手去扶住他,但是殷无遥的身躯实在高大,人也沉,这一扶没把人扶住反而连带着两人一起倒下,地上传来一阵闷声,执废睁开眼瞧了瞧两人狼狈的处境,殷无遥疲惫地靠在他身上,而他做了肉垫。
费力地撑起身,执废看着双目紧闭唇上没什么血色的殷无遥,他以为帝王只是累了而已。双手环过殷无遥的腋下绕到后背,想要就着这个姿势扶起殷无遥来,却在触碰到他背上时,指尖传来湿湿冷冷的感觉。
执废抽回一只手,摊开的手掌上满是污浊的血迹。
腥红色,看得人发晕。
执废死咬着下唇,将殷无遥全身的重力都放到他身上,一步一步,生怕将他背后的伤口扯得更严重,慢慢地挪到了小屋中。
屋子里很安静,桌上落了一层薄灰,屋子的主人似乎有一段时日没有回来了,这屋中住着的既然是殷无遥的人,执废也不客气地半拖半扛地将人扶进内间。
轻轻地将人移到床上,呈趴卧的姿势,执废从屋里找来剪刀,从下往上一点点剪开殷无遥身上的麻布衣服,只要稍一用力就会扯上布料已经和伤口黏在一起的地方,虽然殷无遥强忍着疼痛,还是不免会颤抖。
殷无遥的伤本不重,可拖得太久了,一路又是驭马又是施展轻功还带着执废,血液早浸透了他身后的衣衫,黏黏腻腻,将粗糙的麻布浸得湿滑一片。
执废努力控制住发抖的手腕,越到接近伤口的地方越是紧张,额上渗出点点汗水,手指偶尔不经意地碰触到对方光滑弹性的背部,让执废更是紧张不已。
是什么样的君王,能忍受粗糙的麻布衣和酸臭的汗味,放着锦衣玉食和奢华的享受不要,独自承受孤军深入的危险,玩命一般,只为摧毁一个强大的对手。
是什么样的君王,能在危险的时候为别人挡了一箭,尽管那人却一点不领情。
执废敛下心神,手上机械般地动作着,小心翼翼地剪开多余的布料,实在动不得地方,只有取来温水和软布,细细地湿润皮肉和布料,一寸寸撕开,模糊的血肉狰狞地往外翻,血肉的腥味不断刺激着鼻子,胃液不住地翻腾,执废忍不住手上一抖,一下子生生撕开了好几寸,暗红的鲜血簌簌地往外冒,让失血过多的殷无遥疼得醒了过来,发出一声惨叫。
“对、对不起……”执废咬着唇,放轻了动作,却听见殷无遥闷声在笑。
“呵呵……好你个小七,下手这么重,是想公报私仇吗。”说着侧过头幽幽地看着执废绷紧的小脸,“这回父皇也让你利用一番,做了回盾牌……”
执废听了这话,心里好不窝火,都什么时候了,殷无遥还有心思开玩笑,手上故意放重了力道,沉着脸道,“别说话!”
殷无遥虽然呼痛,却仍盎然有趣地欣赏着执废认真严肃的脸色。
屋里的药一应俱全,执废从架子上取出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连同殷无遥卸下的人皮面具放在桌面上,瓶罐上面还细心地贴着标签,什么“回春露”“凝血丸”,看字面上的意思就能猜出里面的药是做什么用的,想必原本住在这里的主人也是一个经常受伤的人。执废一个个看过,拣了认为有用的,就一刻不停地回到床前,仔细擦拭好的伤口虽然还十分狰狞,冒着血气,但已没有了最初执废看到时的血肉模糊。
执废取出“凝血丸”的瓶子,倒了两枚药丸在手上碾碎了,慢慢敷上殷无遥背后的伤口,殷无遥因失血过多而陷入了短暂性的昏迷,熟睡般的脸庞隐去了平日刻意释放的君威,毫无岁月痕迹的脸上多了几分儒雅温和。
没有绷带,执废便找来一件素白干净的长衫,齐整地扯下袖子,撕成一条一条,轻缓地缠过殷无遥的伤口,从后背绕到前胸,一圈又一圈,指尖有些冰凉。
伤口包扎好后,执废为找了件衣衫,换下殷无遥脏污的衣服,皱着眉头看了眼那已经不能称为“衣服”的碎布,执废团好放在一处,抬头看看天,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许多,他还没有好好看过这间屋子和附近的地形。
虽然身处拔天寨,执废却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大概是殷无遥的话语和表现太过自信,让他不知不觉就产生了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