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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下来,刘队和部分同事走下巡逻车,也没有和微里再说任何的话,径直在街边叫车,一行人挤上了出租车。小张被两个稍壮的同事挤着,只好抱着前座的后背。
师傅:“去哪儿?”
刘队:“复兴机床厂!”
师傅眉头挤了挤,双手抓了双方向盘。
师傅:“啥?”
刘队:“复兴机床厂,田爱路十八号。”
师傅:“去不了!”
小张:“为什么?”
师傅干脆把手从方向盘上收下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师傅:“去不了就去不了呗。那个工厂的人排外,但凡外面进去的车辆还没有拐进田爱路就报废。我的车报废了,你负责啊?!”
刘队从口袋掏出自己的警官证,在师傅面前晃了一下。
刘队:“我们需要你的协助,如果对你来说实在有困难,我们也不勉强。任何问题,我们可以负全责。”
师傅盯着警官证看了看。
他一拍大腿:“好咧,既然人民警察需要我,我义不容辞。”
停在路边好一会的出租车终于发动。师傅突然挺直腰板,有一股子热血沸腾的感觉,蠢蠢欲动的。
师傅激动:“我活到五十一岁,警匪火拼的事情今天是第一次碰见,感觉要去拍个大片,至少是成龙《尖峰时刻》那种级别的。”
车内一片寂静,只是看见师傅唾沫四溅。对于小张来说这一趟找柯进德妹妹的工作,应该是算不得惊心动魄,他跟着刘队过去十年的经历这本书太大了,车里的谁都跟不上书的进程,也无法想象其凶险起伏。所以小张只是以为找到柯玉珍,然后了解了解情况,今天的任务也就有了个结点。可是对于刘队来说,他们这类工作顶顶要紧的,不是知识,不是熟练,而是直觉和本能,直白而迷信地说是某种预感,他感觉到今天将会搅动一些什么,打破目前毫无头绪的平静。
车子很快开到田爱路路口,车再也没法进入。这一条好几台车并行的水泥马路,原本厂主自建用来运送车床,现在三台大型货车错落有致故意停在路中间,一眼都没法看到路头。四周也没有什么人,房子的外墙上到处写着“拆”,并且配上了圈叉的符号,好几处房子门窗都给扒了,裸地看见房子内过去的主人们生活过的痕迹,对房子的生活布局。
师傅小声冲着刘队比着ok。
师傅:“那么,您说我是在这候着,还是先撤退?”
刘队关上车门。
刘队:“先走吧,以后别再往这条路上跑。”
师傅:“得了。”
出租车加速,飞快地逃离这个没有人气的地方。刘队领着同事穿行在田爱路上。田爱,多好的名字,大概是有阳光,有爬山虎,有甜蜜的爱恋,满满慢慢都是这些,让人忘却烦恼。而眼前却是另外一种情形,在这条人为设置障碍的马路上,树木萎缩得可怜,民居破破烂烂拆得见了骨,他们绕过一辆车,终于看清楚了不远处路尽头有点超现实主义的大门。雕花铁栏杆的大门紧闭,围墙大概两米多高,都是实心的砖头砌起来的,墙的高处被电网层层扭圈,像一朵朵铁丝花,铁丝上又扭着短的短刺,层层防护,让人不敢不能靠近,更别说翻越。而所有的这一切,都还挺平常的,不平常——是这座超现实主义工厂的颜色。
小张:“哇塞,全部是紫色的,怎么可能,全部是紫色的。”
女同事:“准确的说,是少女浅粉紫色。会使用这种颜色的人,不是内心极其浪漫的少女,就是个神经病。”
小张:“什么叫做少女粉紫色,那么复杂的颜色。”
女同事:“马卡龙你吃过吗?aron马卡龙系色谱,这种颜色是可以在色卡上找到的。”
小张嘀咕着:“只能是你们女孩子懂,马卡龙系色,那不就是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吗?可是你再看看这个地方,不光不好吃,还挺吓人的。难怪司机们都不愿意来,不管白天和夜里来,乘客也多半是脑子有问题。”
刘队没有说话,看着眼前的超现实又有着强烈标准化的工厂,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在脑子里冒出一句话:“当你把自己套进一个标准里面,就难免变得坚硬、过度控制,作茧自缚”,看起来,工厂的前老板柯进德在网吧前被监控捕捉到现在的状态并不像会呈现少女精神状态的外在表现形式,柯进德倒像是被过度控制,被束缚的一方。那么到底是谁掌握这家工厂,并且把它变成现在的模样呢?复兴工厂的昨天,今天到底发生过什么?他还没有头绪,只是愈加证实自己的预感,事情已经朝着从一个表面肉眼看见的状态开始复杂化,迷雾障眼。
他们来到大门前,如论如何,都还是有些不适应,这种类似电影场景,特别是像巧克力工厂的画面出现在现实世界里,总是需要一些时间适应,因人而异。小张虽然没有能够理解马卡龙色,还是迅速适应了这个场景,他第一时间找到铁门上的门铃,轻轻一按,响起一声手风琴演奏的《喜洋洋》,一直在处重复重复,曲子的欢快喜庆跟整个环境格格不入,尤其是最后一个小节还弹错了一个音,听起来像那么回事,可是多来几次就能感觉不对,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大概五分钟后,一个男子走出来,他套着黑色的运动服,衣服胯部的宽幅过宽,以至于袖子也耷拉着,他像一只企鹅仔陆地行走,脚板粘黏着地面,低眉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