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宽厚的肩膀,傅小眠伏在那上面,就像倒在了一片柔软的泥土里。虽然不会让她深陷,但她情不自禁地被吸引。贴着大地的感觉,让她如此安心。山坡上一望无际的雏菊,是用淡黄色、白色花瓣编织的地毯,指引迷路的人去往美丽的,深邃的死亡。风中流动的是裹着雏菊香味的泪,完全透明的,苦涩着。
傅小眠几乎想起了那个爽朗的秋天,哥哥背着她上山游玩的情景: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山坡上,也是这样的风。哥哥的背不算宽阔,但却稳稳地承载着她弱小的身躯。他偶然回首间那男孩子独有的爽朗的喜悦深深印在她的眼睛里。而她,只把她脸上暗自流下的汗,乘他不注意时,抹在了他的背上。对于她来说,哥哥的背就是大地,能够包容她的一切。并让她舒服的倘佯,偷偷的喜悦。
突然,那个“大地”坍塌了。格鲁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带着傅小眠跌倒在山坡上。傅小眠这才想到格鲁刚刚为她承受住那么多的攻击。并在黄龙救纸鸢的一刻,背起她便跑,还跑了这么远。他一定已经到极限了。
可是情况比她想像的还要糟。格鲁躺在地上就没有再说过话,他的呼吸紊乱,像是喘不过气来。傅小眠这才看见他黑皮衣下的肌肉上到处都是紫黑色的圆形伤痕。那是被黄龙的石头打过的痕迹。但最致命的还是他背上,肩膀上浮现的猩红色印记。那些是鸢的蒲公英遗留的,剧毒的沉积。如果不尽快排毒,他就会死了。
“你醒醒!别睡着了!”傅小眠着急地大喊着摇着格鲁庞大的身体,但他仍然没有反应。她忿恨地狠狠给了他两个耳光。但他仍然纹丝不动。
她跪着伏在他的胸膛上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她痛哭着,泣不成声。
忽然一阵异样的风吹过,她惊觉地扭过头,背着光,她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头上高高地竖着长发,颀长的颈下是宽厚的肩膀,几乎遮住了所有光线。
风把她的浏海全部吹乱,让她的泪还未干又涌出新的。她说:“哥哥,我……”
薄薄的嘴唇,挺挺的鼻梁,单眼皮,还有那双倦怠的眼睛。那便是哥哥。
十六岁的哥哥站在开满雏菊的山头,拿着剑鞘指着地面上的男孩说:“想带走我妹妹?来啊!打败我就行!”
那个男孩无力地躺在山坡上说:“操你的!傅小菊!你等着!”
骂他的那个男孩叫做何喜,而“傅小菊”则是她的哥哥。
此时哥哥神气地翘翘下巴对何喜说:“腿虽然断了,手总还能动吧!还不快滚!”
何喜“哼”了一声,竟然转过身伏在地上爬行起来,并且还爬得挺快,一下子便翻过了这片山头。
哎,看来他下次还会来!哥哥心想,他真是一个难缠的家伙,即使这次打断了他的腿,他也未必就会放弃。毕竟,两年了,何喜从不服输。
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十三岁的妹妹,傅小菊说:“我不准你和何喜在一起,你听见没有?”
“是他硬拉着我出来的!谁要你不带我出去玩?”小眠噘着嘴说。
“我找别人比武,怎么能带你去啊?”傅小菊叉着腰对她说。
“我就是想去啊!”小眠红着眼睛说,“老是闷在这个山谷里,我真是闷死了!”
“别任性了!听话,看,哥哥给你买什么了?”傅小菊乐呵呵地拿出一个纸风车。
小眠立即笑逐颜开地抢过风车说:“哼,算了!这次算了!”她边说边用力吹起风车来。风车缓缓旋转起来,就像旋转的ju花瓣。
“回家吧。”
“你背我!”小眠说,“我懒得走啦!”
“真麻烦!”傅小菊边说边蹲下,小眠笑嘻嘻地用力贴上去。他站起,说了声“走咯!”便风也似的跑下了山坡。
小眠将头伏在哥哥肩上,把风车放在自己眼睛前。哥哥的奔跑带动着风车不停地旋转,他看啊看的就忘记了一切,陷入梦的吸引。
突然哥哥停了下来,那阵风便突然停了,她难受地醒过来。最先去看哥哥怎么了?哥哥脸上的表情有些木讷,他看着远方轻声地说了个“咦”。她这才顺着他的目光找到了一个女人――一个绝美的女人,抱膝坐在山坡上,缩作一团,失神地看着他。
“你是谁?你是怎么到这里的?”傅小菊愣了一会儿后问。小眠也紧张地看着她,只因为这个山谷从来没有来过陌生人。
那女人迷茫地看着他们,眼睛里有一层迷离的雾。那些雾隐藏了她的感情,也使她的目光没有焦点。她就像受到了惊吓一样,畏惧地看着好奇的小菊和小眠。
傅小菊又问了遍:“你是谁?怎么在这?”
女人紧咬着嘴唇不答。
小眠说:“不会是个哑巴吧?”
小菊刚刚皱起眉来看着小眠时,那女人却开口说话了:“我要去……我要去菊野地……菊野地……”
这里就是菊野地。
小眠凑近小菊的耳朵说:“原来不是哑巴,是结巴。”
小菊看看那女人,想了一下说:“小眠,下来。”
“干什么?”小眠不情愿地从他背上跳下来。
“让父亲看到她的话一定会杀了她的,现在天黑了,又不能送她出谷。我们得把她藏起来,明天趁我决斗时在把她拉走。”
小菊走近那女人,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她的皮肤有些收缩,证明她的紧张,但她并没有挣扎,小菊因此拉起她,转过身,将她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