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需要旅伴。”雷欧直截了当地说。
野蛮人对雷欧咧嘴一笑,脸上闪过一丝奸诈的神情。“卓尔精灵独闯地表世界?对于吟游诗人来说,这是个不错的题材,但并非所有人都像你的同伴对你那样友好。想一想,如果我在这儿喊出你的身份,会发生什么?”
雷欧紧盯着他的目光仿佛属于蓄势待发的蟒蛇。“我们尽可以比一比,是我的匕首快,还是你的舌头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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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西,这是安德鲁;安德鲁,这是帕西。”吉尔道。
“我们这周三才见过,你不用帮我们做介绍。”帕西向安德鲁伸出手。“你好吗?”
“很好,谢谢。”安德鲁回握的手坚定有力。
“你和吉尔是同学?”帕西问。
“我是交换生,和吉尔修了同一门课。”
帕西点点头。“不管怎样,欢迎你加入我们社团,期待下周三和你的见面,到时我们会开一个名叫血色修道院的新地图。此外,我们还需要给我们的小队起个名字。你觉得龙枪远征队如何?”
“帕西,我们都知道你的人物叫坦尼斯(注一),”吉尔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这还不够吗?至于小队名称----没人会在意那些。”
“你错了吉布森,”帕西严肃地说,“这能让我们更有代入感。”
“也许。”吉尔撇了撇嘴角,却没再与他争辩。没人能说得过帕西。而帕西的人物----野蛮人坦尼斯的魅力值更是高得异乎寻常,因此他说服检定成功的几率很大。吉尔觉得坦尼斯不是靠武器而是靠舌头来取胜的。
“我会在下周加入你们的冒险,”帕西对他们摆了摆手,“希望你们能享受派对,我得去找我的女朋友了。”
“再见。”安德鲁笑着看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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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带游戏机区在最里面的角落。那里站着五六个人,旁观沙发上两个玩家的游戏进程。老式匣子电视机上是粗糙的8-游戏画面,那是《银河战士》(注二)的第一代。吉尔问安德鲁是否玩过这游戏,安德鲁说他曾玩过,但如今他的任天堂主机已经被他母亲送去了废品回收站,连那些游戏卡带也被埋入了地下室。
吉尔轻拍其中一名玩家的肩膀,低头对他说了什么。那两人让出座位,把手柄交给了吉尔和安德鲁。另一人对安德鲁翘起大拇指,祝他们好运。
他们在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舒服地靠在柔软的皮革层上。手柄年代久远,按键变得僵硬。他们从先前那两名玩家打到的地方继续。他们偶尔埋冤几句困难的游戏机制,逗得彼此发笑。五分钟后,吉尔不得不承认安德鲁的技术更好。他的人物已经死了三次,但安德鲁仍在使用第一条命。这或许是由于吉尔一直在余光偷瞄安德鲁,因此分了心的缘故。电视的荧光闪烁不定,仿佛黑夜中灯塔传来的信号,在安德鲁的眼睛中跃动。他神情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那专注中有属于孩子的某种纯真。他有女朋友吗
安德鲁蓦地转过头来,吉尔没有来得及收回的视线正好被安德鲁的目光给抓住了。吉尔本可以泰然处之,但不知为何,他尴尬地移过眼神,躲闪着安德鲁。他假装专心致志地在打游戏,但心跳擂动得愈发急促。他的脸颊变得滚烫,幸好昏暗的灯光掩藏了他的异样。他不动声色,面无表情。但安德鲁仍看着他,像在琢磨吉尔的内心想法。过了几秒,安德鲁才偏过头,注意力重新回到游戏上。
吉尔一下子轻松许多。但同时他发觉,随着安德鲁凝视目光的消失,似乎有一块微小的碎片从他的心上剥离,随之离去。他拇指的指腹缓缓摩挲手柄圆形的按键。游戏画面中,他的机甲战士正在接受复活的倒计时。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坦尼斯,龙枪系列小说人物之一。
注二:银河战士 (id),任天堂于1988年开始推出的电子游戏系列,最初发行于红白机平台。
☆、十
午夜的风是温热的。
他们坐在圣玛丽教堂外的石椅上,身旁是沉默的坟墓与石碑。酒吧的霓虹灯光驻留几英尺外,踏不进这岑寂的黑暗。
他们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安德鲁抬起头,穿过枝杈的剪影寻找未被夜幕掩埋的星辰。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坐在某支太空舰船的甲板上,看舷窗外的星河。他把胳膊放在石椅的椅背上,虚环住吉尔。
一个无法挑明的拥抱。
吉尔的脑袋疲倦地耷拉着,双眼几乎无法睁开。他手中垂下一听罐装苏打水,他几乎握不住它了。恍惚中他听见安德鲁唤了一声他,问他是否睡着了。吉尔梦呓般地回应:我还醒着,谢谢你安德鲁,谢谢你能陪我。他低垂着头。疲惫温柔地卸下他的武装,让他敞开心扉。他单手蒙住脸颊,合拢上困顿的眼睛。他低声的絮语像是只说给自己听的----我知道派对并非那么令人恐惧的事物,但我无法克制我的恐惧。我害怕与他人对视,是因为我担忧自己被他人评价,而这念头只会让我表现得愈发笨拙。不过今天因为有你在,我忘记了要害怕这件事,所以我要谢谢你。
问题的根源在于,我们的文化鼓励社交,而那些虚伪的微笑只令我恶心,为什么我一定要装出快乐的样子,即使我内心并未感到一丝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