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廷尉大人还认我这个老师啊!老朽真是荣幸之至。”
嘴上说的谦恭有礼,可荀子看李斯的眼神却像把锋利无比的刀子,恨不得直接架在李斯的脖子上。
“老师言重了,李斯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全是仰仗老师昔日的授业解惑之恩。”
“哼,老朽可不记得自己有教你助纣为虐,帮助嬴政横扫六国。”
“大胆!”
突然,武将上前一步,欲拔出腰中佩剑。
“竟敢直呼皇帝陛下的名字,简直大逆不道!”
吼声震耳欲聋,然而却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摆了一下手,李斯仅用这一个动作便阻止了武将。
“不得无礼!”
冷静到令人听不出任何感情,李斯端出架势,声色俱厉,而其实,这般威慑又怎么可能只是说给武将一人听的。
双眉蹙了一下,荀子看向李斯的眼神从最初的鄙夷转化为了提防。
由于廷尉大人发话,武将不敢不从,于是硬生生将快出鞘的剑收了回去。
嚓的一声,愤怒不言而喻。
“老师……李斯属下多有得罪,还请老师您莫要怪罪。”
“哼!”
荀子倾斜眼瞳瞄了那位气得一脸铜绿的武将一眼,又扫视一圈站岗的侍卫,微微摇头。
真是今非昔比了啊……
说来他的弟子学业有成、功成名就他本该高兴才是,然而眼前这个官拜廷尉的李斯,却怎么都无法让他高兴得起来。
他传授李斯法家哲学,是为了辅佐君王行明君之道,而不是做暴君欺压百姓的凶器……
心中百转千回,荀子最终长叹一口气。
“唉……你进来吧!”
不管怎么说,李斯毕竟仍是他的弟子,先前为了惩罚李斯,他已经故意让李斯在门外等了三个多时辰。
别看荀子平时总喜欢板着脸,其实非常心软。
“多谢老师……”
李斯再次行礼,被宽袍大袖遮住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狰狞的微笑。
“喂喂,听说了没?咱们小圣贤庄来了位贵客!”
“什么贵客啊?”
“好像……是当朝廷尉大人……”
猛地一回头,张良看向窃窃私语的儒家弟子的目光,闪过一丝莫名的尖锐,好在距离很远,否则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逼人戾气,一定会令那些弟子脊背发凉。
“怎么了?”
正站在桥上低头观鱼的颜路,转身问道。
“没什么……只是……”
稍稍犹豫了一下,张良一只手扶着桥栏杆,双眸中的尖锐迅速融化开来。
“二师兄可知道当朝廷尉大人?”
“你是说……李斯?”
点点头,在面对颜路时,张良说话不必拐弯抹角,向来直言不讳。
“就是那个李斯……二师兄对于那个人,怎么看?”
“怎么看?”
凝结着疑惑的眼瞳瞥着张良的侧脸,这侧脸,波澜不惊,然而颜路明白,一切表象都不过是一张面具,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张良对李斯这么感兴趣?
“我只知道,这位李斯是荀师叔的弟子,后来辅佐始皇帝统一了六国……”
说着,他眉间禁不住用力蹙了一下。硬要说起来的话,李斯也算是张良的仇敌,因为若是没有李斯在始皇帝身边,或许韩国还不至于那么快就走向灭亡。
站在他身边的张良,面色平静,一如前方风平浪静的湖水,然而在那双墨玉般的眼瞳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波涛汹涌呢?
颜路想知道,却没有问,他相信,当张良想告诉他的时候,自然会主动开口。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那位当上了廷尉的李斯现在正在小圣贤庄。”
“是么……”
对于有多位高权重的官吏拜访小圣贤庄,颜路并不关心。
“你好像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样子嘛!”
张良扭头看着颜路如此说道。虽然知道他的这位二师兄平时总是与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既不过分深入也不过分冷漠,但对于李斯的事,似乎相当漠视。
“嗯……我不喜欢那个人,所以不想去了解。”
“原来如此。”
点点头,张良接着说:“讨厌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对他无视呢!”
没有否定,颜路默认了这个说法。
耸耸肩,张良仰起头望着远处,继续说:“我也不喜欢李斯,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需要向他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形状优美的唇勾起一条迷人的弧线,张良轻启双唇,在缓缓道出一个人的名字后,从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七
七、
循声转身,张良和颜路两人看到一名儒家弟子迈着急匆匆的脚步向他们走来。
“二师兄,三师兄。”
“有什么事么,跑的这么急?”
颜路话音刚落,只听那名儒家弟子指着前院的方向,气喘吁吁地说:“荀师叔……让二师兄、三师兄到前院去,还说要两位师兄记得带上佩剑。”
“好,我们这就过去。”
张良和颜路下意识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看来李斯这次是来者不善啊!
颜路这样想着,不自觉地瞥视身旁的张良——轻挑的唇角,自信的眼神,他看得出来,张良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沐浴在干爽的风中,走了片刻,前院近在眼前,颜路和张良肩并肩走了进去。
会客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