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里面丁幼蕾的功劳不浅。
丁幼蕾早就打听好了瑞吉酒店的某位重要人物喜爱根雕紫砂壶,而曲陵县所在的城市这两样物品最是驰名。为了讨好大人物给王若溪今后大展宏图铺平道路,丁幼蕾亲自去选了一个孔雀开屏的根雕摆件,模样甚是磅礴锦绣,最最难得的就是那七分天然。紫砂壶也不能落下,要送礼就送全套,第一次登门造访必定要砸出重量级的才能让大老板印象深刻。刚好丁幼蕾有一朋友在倒腾紫砂壶,她便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收购了一套。这一根雕一紫砂壶加在一起起码有六位数,王若溪根本就不知道丁幼蕾背着她去买了这种东西,当她看见的时候杵在原地就像被鬼附身一样,动弹不得。
“你是不是疯了,钱多得没地花?”愣半天,23岁的王若溪才选出这么一句话。
那时候的丁幼蕾刚刚大学毕业,御满东风餐厅什么的还在未来的规划里,手里根本没多少钱,买根雕和紫砂壶的钱是她在大学时炒股赚来的所有,另外还向别人借了十万这才凑齐。但丁幼蕾一点都不在乎,叼着烟蹲在被布盖着的根雕边上笑说:“钱不是省下来的,是赚出来的,我这是为未来投资。”
王若溪看着马马虎虎束起长发的丁幼蕾,无奈地说道:“你应该为你的未来投资。”
“是,我就是在为我的未来投资,你就是我的未来嘛。”
这些年来丁幼蕾没少说这种恶心的话,每次王若溪都会一脸不屑打压她,可是在人情世故方面她是百分百信赖丁幼蕾的,所以这次的送礼,她也全数遵照丁幼蕾的意思办。
王若溪说这些钱今后还她,丁幼蕾说不必了,你嫁给我就好。王若溪像没听到她说话一般继续说,以后我工资卡放你那。还真的,之后两年王若溪的工资卡都在丁幼蕾那,只是丁幼蕾一分钱也没有动过。
她们俩都没忘那次让她们长途驾驶。为了把沉重的根雕运到北京,也为了错过春运不错过和王若溪单独相处的机会,丁幼蕾提议驾车一路北上。王若溪自然是要跟着丁幼蕾的,想想她说的春运问题也是很头疼,于是就答应了她,随她一起驾车开往北京。
由南至北,这两千公里漫漫长路至今还留在王若溪的脑海里。丁幼蕾不时哼着歌的侧脸和没话找话的情景不知为何也一直挥散不去。
香烟味,眼妆,唇色,黑长如梦境的头发,还有被根雕压得行驶艰难的破大众车,在那个寒冬,越北越冷越发荒凉的高速公路上和眼前的雪混成一片。带着寒冷的气息以及浓浓的咖啡香味,像一部没有剧情记不住台词的文艺电影,一直铭刻在王若溪的记忆深处。
她从不想承认,丁幼蕾在自己心里是多么重要的一个人。可就算她不承认,那也是永远无法否认的事。她理所当然享受着丁幼蕾的呵护,也理所当然坚持着自己的观念把她一次次地疏远,直到亲眼看见她身边真的固定下来了某位“别人”,亲耳听到她把她定义到“最好的朋友”的位置上,她才发现自己一直以为的理所当然其实一点都不理所当然。
也是,也只有坚强、强大如丁幼蕾才会忍受得了寂寞的单恋,十年。
现在不正是她王若溪想要的结果直接地到来了吗?那个烦人的没下限的家伙真的没有再粘着自己说着不三不四的话了,她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可是为什么,那天晚上就失眠了?
炎热的南方,到了深夜也是没有一丝凉风的。
已经是夜里十二点,王若溪开了窗户,趴在小小的阳台上目光呆滞望着没有一颗星辰的天空。呆了不知多久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竟有点心慌,赶紧把窗户合上。
合窗的时候打翻了相框,她手里的动作顿住,慢慢地把盖到书桌上的相框扶正,发现玻璃表面竟被摔出一个蜘蛛网裂纹,而那裂纹刚好就在她和丁幼蕾的中间。
王若溪心里颤了颤,自嘲地笑了。
目光被这张“四人帮”高中时代的合影吸引住,难以移开。照片里她们四个人站在学校的操场上,沐浴金色阳光,每个人都笑得没心没肺不知掩饰。因为阳光太大丁幼蕾的眼睛眯起来还皱着眉,手却很不老实地搭在王若溪的腰间。照片洗出来之后王若溪想要毁尸灭迹,丁幼蕾却死活不肯让她销毁,还在王若溪生日的时候送她带着照片的相框,大言不惭祝福四人帮友谊长存。
这照片也就一直被留下来了。
王若溪正出神手机突然响了,拿来一看,丁幼蕾。
王若溪游移了一下,挂断了,又打来,再挂断,于是便收到丁幼蕾的信息:“来酒吧。”
王若溪最最讨厌的就是酒吧这种地方,吵闹又无聊,充斥着寂寞空虚冷的都市人。曲陵的酒吧更是小混混们爱去的场所,打架闹事那里绝对算得上核心地带,甚至有在那里厕所吸毒过量而死的人。王若溪有见到过那位瘾君子的妈妈,痛哭流涕的模样让她久久无法忘怀——所以,那种地方,只要呼吸一口空气,都觉得恶心。
“不去。”王若溪简洁地回复。
丁幼蕾收到这回复的时候真是眼前一黑,但也只能算了,毕竟王大小姐的秉性她非常了解,这里不是她钟爱的地方。可是丁幼蕾喜欢啊,她一日不喝酒三日不去酒吧就浑身不自在。最重要的是她多么想看看王若溪那正气的面孔出现在糜烂的背景里会是多么有冲突感的一幕。
“幼蕾,你笑得很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