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南大附属幼儿园的小朋友方启智,谢西然以前常陪傅语诺去幼儿园做志愿者,因而许多小朋友不止认识傅语诺,还认识他。
这个方启智就是其中一员,他上小小班时认识傅语诺,如今已经大班,算算差不多有四年时光,叔侄俩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
谢西然说不上多喜欢小孩子,可他讲究言传身教,因此在傅语诺面前待人接物总是温文有礼和蔼可亲,这都成为一种习惯。
他将小智搬到自己腿上,问他怎么在这里。
小智穿着一身板正的白色小西装,手里捧着一束康乃馨,说他等下要代表幼儿园的小朋友上去给校长献花:“好多人都想来,就我小红花最多,所以潘老师让我来!”小智笑着邀功,一脸志得意满,小领结绑得格外帅气。
谢西然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以示鼓励。
方启智在他腿上玩了一会儿就上台了,小小的人儿捧着比脸还大的康乃馨花束,一本正经地走上舞台,露着标准的八颗牙笑容,显示出孩童可爱的做作来。
谢西然给他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傅语诺。
“小智也来了?”
傅语诺的电话很快打过来,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不找你,我找小智!”
谢西然无奈地将手机交给刚从台上下来还高兴得一脸晕晕乎乎的方启智手里,方启智拿上手机就嚷:“阿诺姐姐,我刚才在台上唱歌啦!好多人给我鼓掌!”
宴会厅里声浪不休,两个小朋友在手机两端嚷得也很大声,一个大声邀功,一个大声夸奖,配合得天衣无缝,感情充沛得不得了。
谢西然抚着眉骨安静地注视着脸蛋红扑扑双眼亮晶晶的小智,一瞬间生出错觉,仿佛看到小时候的傅语诺,映着五彩灯光的眼眸里不知不觉染上一层温柔的光泽。
五岁的傅语诺是个典型的外强中干的小怂货,对着他无法无天,对着老师怂得半个字不敢多说,这样的性格导致她刚入学时并不受关注。
父亲节时幼儿园办了一场亲子会,她在亲子会上的一出小型舞台剧里饰演了一棵全程没有台词的树,腼腆地躲在角落,这让当时“初为人父”的谢西然惊觉自己对她的关心还不够。
他找到老师谈了谈,不知是出于对这位“单身父亲”的同情,还是受蛊于他的风姿,老师很快重视起傅语诺,傅语诺也在老师和家长的双重引导下渐渐开朗大胆起来----虽然最后超出他预料得开朗过了头成了幼儿园里的小霸王。
幼儿园的毕业生晚会,傅语诺作为毕业生代表独奏了一段门德尔松的《春之歌》,收获如潮的掌声,下了台,她带着艳丽的妆容,提着白色蓬蓬裙的小边边找到他,拱在他怀里讨要夸奖,那副爱娇的模样真真是天底下最讨人喜爱的小天使,足够融化极致寒冷的坚冰。
腻腻乎乎地挂断电话,方启智将手机还给他,趴在他腿边继续看台上的表演。
现在是交响乐团的表演,何筝领着团员上台,纤细的指挥棒在半空中坚定铿锵地划过,激越昂扬的法国号响拉开了辉煌灿烂的第一乐章的序幕。
紧接着,钢琴师有力的触键以强劲的气势引领出庄严的主调,第一小提琴和大提琴追随着洪亮的钢琴声开启雄浑壮丽的颂歌,这是一首带有浓郁俄罗斯风情的奏鸣曲,钢琴在此时虽然暂时处于陪衬地位,但演奏者富有激情的演绎夺人眼球。
谢西然很快注意到坐在钢琴面前的那个男生,这本应是傅语诺的位置。
“哇,阿诺姐姐的男朋友!”趴在膝头的小智突然指着许知凡喊道。
谢西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那个哥哥……许老师!是阿诺姐姐的男朋友!”小智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激动地与他分享。
“你说的是……那个弹钢琴的哥哥?”
“嗯!”
谢西然突然想起了那双躲在窗户后面的眼睛,有点恍惚地再次确认:“……你说他是阿诺的男朋友?”
“是啊,阿诺姐姐还带他给我们上过课!”小智无比肯定地点头,又一脸花痴地转向台上,“许老师比那天帅好多哦!”
直到方启智被寻过来的潘老师接走,谢西然仍然有些恍神,交响乐团的表演已经结束,清秀的少年早已离开舞台,谢西然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从口袋摸出一支烟,起身离开宴会厅。
阿诺交了男朋友?他低头给自己点烟,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有先例。
相比宴会厅的热闹喧嚷,走廊静谧许多,夜风从尽头的阳台吹来,寒意渐渐侵体,谢西然拎着外套走进灌满凉风的阳台,靠着栏杆安静地抽烟。
火光微弱地闪烁,忽明忽灭,在指尖抖下细碎的粉末。
傅语诺曾在高三学业最紧张的时刻和一个男生交往,当时他以高考在即学业要紧为由强迫她和那个男生分了手,遭到她激烈的对抗。
那是印象里他们第一次爆发强烈的正面冲突,两个人都拿出了很伤人的态度刺激对方。
她闹着要离家出走,怒斥他的自私、霸权,痛恨地指责他可以花天酒地,随意结交女朋友,却来限制她的自由。
他一忍再忍,百口莫辩,他无法告诉她他结交女友的真正原因。